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2024-03-14T20:55:57.694+08:00Oikos-TaiwanUnknownnoreply@blogger.comBlogger47125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78785636329120541202014-12-18T16:01:00.000+08:002015-12-04T09:30:14.495+08:00《Die Zweite Heimat─Chronik einer Jugend》(1992):身在某處或無處可去<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
<a href="http://4.bp.blogspot.com/-5MtLUBGqWzQ/VXAFwk05tZI/AAAAAAAAHro/ETbrZ2YMzKM/s1600/8BE7FD8AF79E4584A9A4F0864CED42FE_2643.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src="http://4.bp.blogspot.com/-5MtLUBGqWzQ/VXAFwk05tZI/AAAAAAAAHro/ETbrZ2YMzKM/s1600/8BE7FD8AF79E4584A9A4F0864CED42FE_2643.jpg" /></a></div>
Evelyn Cerphal是《Heimat》二部曲裡的一個特殊人物,她在這部作品中的首次登場場景是一場葬禮,那是她父親的葬禮。但令Evelyn難過的不僅是她如今將永遠失去了愛她的父親,她還在父親的遺書中得知原來自己現在稱為母親的那一位並不是她親生的母親。這一連串的打擊使得Evelyn毅然決然地決定離開她的家並要前往慕尼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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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velyn的出走其實存在著一個更大的目的,她希望能夠找到她那像謎一樣的母親,她希望能夠更多地了解她──同時也是了解自己。很幸運地,Evelyn在慕尼黑輾轉找到了她的阿姨,她的阿姨其實一眼就認出她來,因為她和她的母親幾乎長得一模一樣。Evelyn在阿姨那裏聽到了許多有關她的父親與母親究竟是如何在慕尼黑相愛又熱戀的故事,並知道她的父親與母親乃是因為門戶之見而被迫分手,但其實母親已經懷了Evelyn。後來,母親不幸死在空襲裡,父親才發現Evelyn並把她接到自己後來組成的家庭裡扶養長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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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令人遺憾地,Evelyn已經無法再見到她的親生母親,但不久之前壓在她心頭上的重擔卻得到了釋放。那是因為她終於知道她是她的父母親真心相愛所得出的孩子,以致於當她想像著她的父母親也曾經在慕尼黑的街道上、公園裡留下充滿愛意的身影時,她也彷彿能感受到那深刻的情感。她知道她是因著愛而誕生的──不是因著怨恨,也不是因著欺騙,而是因著愛而誕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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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eimat》二部曲之所以要放入Evelyn這個人物,主要是用來諷刺那些恨惡家庭的、自以為是的知識份子。Evelyn的男友Ansgar Herzsprung就正好是其中之一,他恨透了他的父母親,並且總想要用盡一切方法、把他身上存留的有關父母親的記憶都全給清洗乾淨。這些知識份子無不幻想自己才是自己的創造主,幻想他們和他們那庸俗的、守舊、居住在鄉下地方的父母親其實一點關係也沒有。他們乃是活在一種真空中,每天幻想著能夠憑著自己的力量進行各種各樣的革新與創造,他們認為自己所扮演的正是時代的火車頭,並且要把那些老舊的東西都給遠遠地拋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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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編劇明智又諷刺的安排裡,這些知識份子的生活其實是一場場的鬧劇,充滿了爭吵、嫉妒、自我中心,他們沒有一個人得到了Evelyn所得到的那種安穩,那是一種明確地知道自己在這個世界中的位置的安穩,那是一種發自人性深處的渴望,它如果不被滿足,就永遠擾攘不得安息。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66873616148960373852014-09-08T16:04:00.000+08:002015-12-04T09:23:23.882+08:00《非強力春藥》(Mighty Aphrodite, 1995)<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
<a href="http://3.bp.blogspot.com/-6AHH_ClXwiw/VXAGoJevjFI/AAAAAAAAHrw/vdXMV5QFCjI/s1600/Mighty_Aphrodite.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180" src="http://3.bp.blogspot.com/-6AHH_ClXwiw/VXAGoJevjFI/AAAAAAAAHrw/vdXMV5QFCjI/s320/Mighty_Aphrodite.jpg" width="320" /></a></div>
Woody Allen在這部電影裡展現出了他一貫的、對人的細緻觀察。他發現,當人開始意識到自己的生活出了問題的時候,會有一種朝著「理想」發展的解決問題傾向。例如,假設與現在的伴侶之間出了問題,那麼解決之道就是去尋找自己想像中的完美伴侶;假設在現在的工作中出了問題,那麼解決之道就是去尋找自己想像中的完美工作……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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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幾乎可以從這裡衍生出一堆有趣的聯想:為什麼人們在戀情受到挫折的時候,竟會懷念起初戀情人(包括第一次暗戀的對象)呢?但事實上,對於這種懷念,我們可以客觀地說,它並不是出於那初戀情人是最與自己合適的,卻是因為自己乃是在記憶中、默默地把初戀情人給完美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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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朝著「理想」發展的傾向還能夠帶給我們一種掙脫目前低迷氣氛的動力。說真的,我們確實很容易就陷溺在抱怨當中,這陷溺的意思是,我們持續不斷地抱怨,然而卻也沒有起身離開的動力,我們其實畏懼改變,於是就如此週而復始處在抱怨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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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當我們開始想像另一種理想的人生的時候,這種想像將能夠帶給我們一種進行改變的動力,我們會因此開始覺得生活有希望、有意義。一架老朽的機器開始被啟動,起初是緩慢的,然後開始越跑越快,人生開始充滿了希望,夢想不是不可能被實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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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一個人們──特別是這些心裡開始火熱起來的人們──不喜歡去承認的事情是,現實總是不理想的。在《非強力春藥》裡,當Lenny在婚姻的挫折中開始去想像另一位完美的女性時,他費盡心思找到的卻是一位拍過許多色情片、而且其實並不聰明的妓女Linda,以致於當他滿懷著希望與她面對面時,Lenny幾乎都快要昏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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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沒有關係,理想的火焰還沒有熄滅,Lenny開始著手改變Linda的生活。因為懷抱著理想,所以他棄而不捨地要為Linda的理想人生奔走,他不過是一個軟弱矮小的新聞記者,但他卻可以為了Linda的新生命、鼓起勇氣與放話要殺他的黑道份子協商,這就是理想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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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按照Woody Allen一貫的世界觀,這些努力最後都要走向徒然。因為人是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打造一個理想的國度的,那些努力追逐理想的人在Woody Allen的影片中、最終都成為了一幅滑稽的圖畫。但你或許要抗議,這種對世界與人生的理解,是否太過悲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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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Woody Allen要告訴我們的是,雖然人不可能在這個世界上打造一個理想的國度,但人卻可以在這不理想的世界裡擁有一些卑微的「小確幸」,要如何獲得呢?就是去向不理想妥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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單單就這一點來說,我猜想,二三十歲的人是很可能不會買Woody Allen電影的帳的,因為他們普遍仍舊相信這個世界是值得期待的,他們恨惡卑微的小確幸這種東西,他們也恨惡向不理想妥協這種事情,非常恨惡!但我也同樣猜想,等到這些二三十歲的人來到五六十歲的時候,他們或許就會開始喜愛Woody Allen的電影了,那是一種帶著自嘲的欣賞,因為這聰明絕頂的一代電影大師,也正是這樣用電影自嘲自己的人生的。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16643517631111492012014-09-07T15:59:00.000+08:002015-12-04T09:23:46.735+08:00《Heimat – Eine deutsche Chronik》(1984):2. 家園的韌性<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
<a href="http://2.bp.blogspot.com/-oOwnM7_ioMc/VXAFS6Zl69I/AAAAAAAAHrg/LgVNL1dDN3Q/s1600/h1stb.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26" src="http://2.bp.blogspot.com/-oOwnM7_ioMc/VXAFS6Zl69I/AAAAAAAAHrg/LgVNL1dDN3Q/s320/h1stb.jpg" width="320" /></a></div>
雖然家園有其脆弱性,但家園卻也具有驚人的韌性。《Heimat》裡的重要場景Schabbach正是一個具有這種驚人韌性的家園,它乃是長期地維持著人與人之間穩定的感情和交往。但這並不是說它是一個完美的家園,不是,人性的弱點依然遍佈在這個家園裡,但值得一提的是,Schabbach卻具有一種包容力,能夠讓人與人之間彼此遮蓋彼此的弱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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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家園不是沒有條件的。首先,Schabbach是一個極為偏僻的鄉村,它是那種會被政府興建高速公路的新計畫撇在一邊的窮鄉僻壤,但它也因此幸運躲過了隨著時代演進所能帶來的巨大變動和破壞。更進一步地說,基本上當地居民都維持著百年來的生活模式,這種「緩慢」雖然對於思索生命意義與可能性的知識份子來說是難以忍耐的,但它卻保護了這個家園免於權力與資本的突然聚集所帶來的關係的撕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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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一個鮮明的反例就出現在喜愛炫耀財富的Alois Wiegand身上。在無知的人群當中,炫富之所以帶來了人們關係的緊張,是因為它激起了人們的嫉妒天性,這種嫉妒最終以一種犯罪的形態被表達出來,就是Alois所擁有的、村裡的第一台摩托車,竟然被惡意地丟在糞坑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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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Alois Wiegand是這個家園裡的特例,因為除了他以外,人們的生活都沒有甚麼巨大的改變,因此他們之間的關係也就得到了相當程度的穩定。這種包容性是非常強大的,因為人們知道彼此會長久地住在一起、會有長久的鄰居關係,所以他們對彼此的忍耐限度乃是自然而然地必須被提高的,否則人與人之間將會是難以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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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個與此相關的條件是,Schabbach作為一個古老的鄉村,他主要是由三個家族的後代所組成的,因此在某種程度上,家園的成員彼此之間都可能有或近或遠的親戚關係。這種親戚關係為人們的忍耐力加添了往往是超乎人所預料的力量(老實說,我們可能無法忍受一個朋友七次的頂撞,但我們卻有可能原諒自己的家人七十個七次──原因不過是「他/她是我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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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chabbach裡著名的混混Glasisch就是一個明顯的例子,他實在不是一個討喜的人物,常常喜歡在眾人的活動裡插上一腳,或惡作劇,或破壞好事,但人們卻總是包容這樣一號人物,這是為什麼呢?一個原因是來自於他那常常參與在眾人事務中的母親Marie Goot並不是這樣的人,人們會因為看在他母親的面子上而包容他,否則他應當是被嚴重地排擠的。老實說,按著人自私的天性,這種不討喜的人,若沒有血緣關係的保護,其實是很容易遭受到排擠的。血緣在Schabbach裡扮演著重要的角色,人們都要因為彼此的關係不只是平輩的、一對一的關係,而更是長期的、緻密複雜的親戚與鄰居關係,因此在衝突時要退讓三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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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緩慢」與「血緣」保守著Schabbach的成員能夠彼此包容之外,還有一種重要而原始的條件,就在於「家庭之愛」。在編劇Edgar Reitz的想法裡,這種家庭之愛主要是由母親所表現出來的。那種母親對孩子的既深又強的包容,使得家庭不致於破裂。這點對被丈夫拋棄的Maria Simon來說真是再真確不過了,當時還十分年輕的她,並沒有因為這樣的傷害而離開她的公公婆婆與孩子,沒有,她就好像另一個版本的路得那樣,她仍舊在家裡、忠誠又孝順地扮演著好媳婦與好母親的角色。是她的美德讓這個家庭沒有陷入到更大的悲劇裡,沒錯,對Maria來說,這樣的人生雖然一點也不完美,但就天生有限的人來說,卻再也沒有比這樣的犧牲更美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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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有家庭之愛,所以每位家人都被連結在一起,即便是那些曾經因為家庭衝突而選擇逃離家園的孩子,到了人生的某個關鍵時候,也仍舊會被這樣的愛給牽引、渴望回到家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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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最後一種條件,是一個家園能夠隨著時間而自自然然地生長出來的「集體記憶」。對某些人來說,家園是我們的集體記憶庫,因為當你有一天回顧起自己的人生時,你會發現這樣人生乃是與家園裡的許多人的人生連結起來的,你若拋棄了這些,你的人生記憶就不可能完整。在一種普遍的情況裡,你不可能去除掉你的家人、你的鄰居,然後還能夠組合起一個完整的生命記憶。對此,雖然某些時候我們還以為自己可以做到,但事實上我們是做不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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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的生命從一開始就是被放在一個關係、一個環境,而不是一種可以任意移植的真空裡的。只有沉迷於抽象思考的人才有可能誤以為他可以做一個完全獨立自主的人,但在現實上我們是不可能做到的。我們的性格養成、我們怎樣評價、以及事物之於我們的意義,其實都強烈地受到在我們以外的、一種與我們親密的事物的影響,甚至是掌控。對此,有太多現實的故事告訴我們,一個強烈地想要逃離自己父母形象與家庭記憶的人,最終卻不自覺地活出了自己父母的形象並複製了家庭的記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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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園是我們集體記憶的一個重要部分,當我們靜下心來翻閱家族的相簿時,我們其實很容易就會發現,我們從來都不是一個獨立的個體。反過來說,我們可以在家園的集體記憶當中找到我們對自己的認同,我們於是開始可以掌握自己究竟是誰,而這乃是因為我們把問題放到了正確的解答脈絡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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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條件構成了一個具有韌性的家園。在這樣的家園裡,人與人之間的關係能夠從那些令人厭惡的天性中、得到不可思議的昇華:寬容、忍耐、憐憫、仁愛、責任感在這樣的家園裡是會隨之增加的。而像這樣的理解,其實是能夠從我們的現實生活經驗裡面被驗證的。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64640682104485398332014-09-04T15:56:00.000+08:002015-12-04T09:22:47.073+08:00《Heimat – Eine deutsche Chronik》(1984):1. 家園的脆弱性<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
<a href="http://3.bp.blogspot.com/-3a_jcwy6Els/VXAEksm8DfI/AAAAAAAAHrY/R9MxJycQ1hA/s1600/Heimat%252BEine%252Bdeutsche%252BChronik_01.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43" src="http://3.bp.blogspot.com/-3a_jcwy6Els/VXAEksm8DfI/AAAAAAAAHrY/R9MxJycQ1hA/s320/Heimat%252BEine%252Bdeutsche%252BChronik_01.jpg" width="320" /></a></div>
Edgar Reitz在《Heimat – Eine deutsche Chronik》(1984)裡對家園的性質做了一番仔細的探討,我們幾乎可以在這樣的探討裡同時看到了Roger Scruton談到的「oikophilia」(對家園的熱愛)與「oikophobia」(對家園的厭惡)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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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個角度來說,家園是脆弱的,它需要被維持與呵護。關於這種脆弱性的例子,出現在因為經歷第一次世界大戰的慘烈而激起生命意義問題的Paul Simon身上,陷入困惑的他,竟然選擇不留下任何訊息地、無情地離棄他的家園──包括他的妻兒、父母、以及親戚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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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離棄對這個家園所造成的非常長時間的、揮之不去的傷害,說明了家園的不完美。家園是脆弱的,當它受傷害後,它其實無法恢復到未受傷害之前的狀態,它雖然會漸漸痊癒,但是卻會留下永遠的疤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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疤痕之所以是永遠的,乃是因為組成家園的人是非常有限的,這不僅在能力上是如此──我們克服傷痛的能力是非常有限的;它也是在作為一個必死的生命的命運上是如此──沒有人能夠使自己的生命重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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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Maria Simon因為丈夫無情離去十年所受的傷害,是無法彌補的,這點特別從她的衰老被殘忍地證明:她的美好青春被消耗殆盡了。至於長子Anton Simon為了要撐起這個家庭所空缺的父親角色所刻意擺出的嚴肅態度,也讓他與其他弟兄的衝突傷痕,即便歷經數十年都難以撫平。而次子Ernst Simon在沒有父親作為榜樣所得出的結果,則是使他諷刺地繼承了父親的那種對家園的厭惡,他幾乎是拷貝了父親對婚姻的不忠誠,以及對傳統家庭生活的不耐煩。就這個意義上來說,家園是脆弱的,發生在家園裡的傷害無法被隱藏,反倒會傳染、蔓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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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在另一個意義上我們甚至也可以武斷地說,抽象思考是家園的敵人,因為家園不是因為抽象思考而被鞏固起來的,家園是被情感、習慣與傳統鞏固起來的。但抽象思考卻有一種撕裂、抽離家園的傾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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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僅發生在Paul身上,二次世界大戰後的60、70年代,那種瀰漫在年輕人腦袋裡的、喜愛虛無飄渺的對生命意義的探索再次打擊了家園,家園被視為愚蠢的、沒有知識、沒有理想的地方。許多人因此選擇離開家園,他們認為離開了家園,自己就能夠得到自由、釋放。然而,在許多年以後的某個時刻,他們才會突然驚覺沒有一個安穩的家園在背後支撐自己的巨大失落,那是一種找不到根的空虛,而這種失落與空虛,是物質上的成功與過去嚮往的自由所不能滿足的。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18835406884131630732014-04-27T16:06:00.000+08:002015-12-04T09:23:23.879+08:00《藍色茉莉》(Blue Jasmine, 2013)<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
<a href="http://3.bp.blogspot.com/-teFdmcpRHTU/VXAHaoggwpI/AAAAAAAAHr8/UrsiOoVKpVE/s1600/blue-jasmine-2013-jeanette-francis-cate-blanchett-crazy-ending-review.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167" src="http://3.bp.blogspot.com/-teFdmcpRHTU/VXAHaoggwpI/AAAAAAAAHr8/UrsiOoVKpVE/s320/blue-jasmine-2013-jeanette-francis-cate-blanchett-crazy-ending-review.jpg" width="320" /></a></div>
故事從一個從小被領養的女人Jasmine開始,劇情由困擾著她一生的「運氣」作為貫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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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小被領養的Jasmine對於運氣這件事情一直存在難解的心結,無論她是出於什麼緣故無法由親生父母養育,那看來都是「壞運氣」。可是為什麼「壞運氣」會臨到我?這不公平,為什麼我不能是一個得到好運氣的人?我不配得好運氣嗎?這不公平!所以,從小開始,Jasmine就與同樣被領養的妹妹Ginger計較著這件事,她需要這樣的計較。於是,Jasmine從外貌並不出眾的妹妹身上找到了自己在基因上的好運氣。她甚至認為自己配得的應是Jasmine(茉莉)這樣浪漫的名字,而不是普通不過的Jeanette。<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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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四那年,Jasmine遇見了英俊多金、但已經有過一段婚姻的Hal(你怎能不懷疑這名字是Woody Allen的惡搞),兩人陷入熱戀。對Jasmine來說,這又是一個證明她配得的是好運氣的機會,所以她毅然決然地放棄了大學學業而與Hal結婚,開始了上流社會的生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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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證明自己確實配得這好運氣,Jasmine對生活中可能破壞這好運氣的醜陋事物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她假裝不知道丈夫利用她設立人頭戶與空頭公司進行違法交易,她也假裝不知道丈夫其實與許多女性暗通款曲,她必須假裝不知道,因為這一切會破壞她的好運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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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一次無法遮掩的外遇戳破了脆弱的運氣,Jasmine在盛怒之下選擇了玉石俱焚的方法,但她很快就對其不可逆的結果感到後悔,因為丈夫入獄、自己破產,她的好運氣一件一件地被收回去。Jasmine對於運氣的「憂鬱」(Blue)於是重新佔據了她的思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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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生應該怎樣重新開始呢?關於這個問題可以有許多理性的答案。山窮水盡地前來投靠妹妹的Jasmine曾不切實際地想要重回校園或當室內設計師──她認為這些選項的格調較能與她應得的好運氣匹配,但阮囊羞澀的現實則使這位前貴婦成為了牙科診所裡極不耐煩的櫃檯小姐。然而Woody Allen深知人從來就不是會按著理性而能運作良好的存有,人生究竟要被歸於好運氣與壞運氣的老問題糾纏著Jasmine,這讓她偏離了現實與理性,她被她生命裡的一種無法被滿足的根本狀態給絆倒了,所以她開始把希望寄託於派對,希望能夠再遇見一次多金的男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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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妙的是,她卻也真的碰到了一位前途似錦的多金男人,並且他也為她著迷。Jasmine為了抓緊這機會,對自己的過去撒了謊。為什麼不說實話呢?但如果人真有能力對抗他那種無法被滿足的根本狀態,那麼人就不會是今天這個樣子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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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候,在電影裡作為Jasmine對照的妹妹Ginger,也在姐姐的慫恿之下拋棄了原本論及婚嫁但卻平庸躁動的男友,嘗試到派對裡尋找她的「好運氣」,而她也果真遇到了一位溫柔的男人。故事進行至此,看似兩人的生命都將有所改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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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事情往往不如人所想的那樣,Ginger發現自己找到並發生性關係的「好運氣」其實是一位有婦之夫,她的「好運氣」也隨之消散殆盡。Jasmine則是在與她的「好運氣」前往挑選婚戒的途中,被熟人意外地戳破自己隱瞞的過去,她的「好運氣」也隨之消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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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一種對照,Ginger並沒有耽溺在這樣的失落裡。她從小就其貌不揚,曾經她的前夫中了樂透,卻被騙投資失敗,之後離婚的她帶著兩個小孩、在超市裡擔任收銀員的工作,她的生命就是那種一點也不令人羨慕的、浮浮沈沈的、相對於Jasmine的貴婦生活則顯得有些卑微猥瑣的普通生活。Ginger很快地就厚著臉皮與她那平庸躁動卻深愛著她的前男友復合、重新計畫組織家庭的事,而這正是Woody Allen喜愛描寫的那種小人物的卑賤性格與命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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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對於Ginger那種看似卑賤但在某個意義上卻是以喜劇收場的結局,Jasmine卻走不出她的失落,她還被困在她是否配得好運氣的問題裡。她最後披頭散髮地穿著香奈兒套裝流落街頭自言自語,她還是被困在她人生最初的問題裡。<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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Woody Allen電影的過人之處,除了他的幽默以外,更是在於他有別於一般好萊塢編劇的世界觀,他知道這世界一點也不完美,身在其中的人更是這樣。他所描寫的人物常常都是性格裡有明顯破洞的人物,他們都遭遇著難解的生命根本問題,並且都像風中的草,被各樣的慾望、命運給吹來吹去。作為一位編劇與導演,把身為人的真實悲劇、窘境,加以包裝一番,放上大銀幕,並還竟然有人願意花錢進電影院觀看「自己的悲劇、窘境」,這無疑是Woody Allen幽默的極致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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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多人還以為這樣的電影在描述別人的故事,但其實這是就是我們自己的故事。每個人的內心深處都有一個破洞,無法被自己填補。或許現在的你是穿著香奈兒的套裝並以為安穩,但其實你是披頭散髮、不斷在自言自語中拼湊自己的人,你的生命有一種憂鬱的基調,你其實無法靠自己得到真正的平安。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63059088727539204142012-06-03T08:48:00.000+08:002012-06-28T10:23:15.935+08:00<生態> 尊重生命:一個自相矛盾的口號或富有深意的信念?<div style="text-align: center;">
<i>既然藉著他在十字架上所流的血成就了和平, </i><br />
<i>便藉著他叫萬有─無論是地上的、天上的─都與自己和好了。(〈歌羅西書〉1:20) </i></di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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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www.taiwanwatch.org.tw/magazine/photo/v14n2-cover.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www.taiwanwatch.org.tw/magazine/photo/v14n2-cover.JPG" width="229" /></a></div>
「尊重生命」在台灣並不是一個教人陌生的詞彙,相反的,它常常是人們耳熟能詳的。人們經常隨口便將「尊重生命」掛在嘴邊,以之為提醒、教導或勸誡。而就因為人們對它太習以為常了,因此也容易忽略這個概念十分特殊之處。舉例來說,仔細觀察週遭的自然世界,其實我們便會發現,除了人以外,地球上沒有一種生物會表現出對於「尊重生命」的重視與實踐。正如達爾文在將近一百五十年前就中肯地描述的,我們眼前的這個自然界是一個腥牙血爪的世界,這世界無時無刻都在上演著毫無憐憫、毫不為對方設想的相互吞吃(1999:83; 91)。對此,我們雖然會試著從生物學的角度來解釋它們的不得不然,但實際上我們也的確無法在牠/它們身上找著任何一絲「尊重生命」的痕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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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此看來,這由人們所不斷地表達的「尊重生命」概念其實正表明了人是這個星球上「極不自然」的獨特族裔,而絕對不會是某些人粗糙地主張的「不過只是一種生物」而已。換言之,「尊重生命」根本上不會是從自然科學裡生長出來的發現或概念,它在某個意義上其實徹徹底底地是一種屬於人類社會與文化內部的一種人文學科概念、是一種使我們有別於其他生物的獨特道德呼籲;甚至我們應該說,它是一個要在足夠高貴的人類社會裡才有可能的概念──那總是著眼於生存競爭的、落後的社會文化裡並沒有它的立足之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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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對尊重生命的誤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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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台灣社會長久以來就存在一種理解「尊重生命」的錯誤方式,它認為並鼓吹、我們之所以要尊重生命,是因為這許許多多的非人類生命對人類維持眼前生活或社會長久持續來說、都是極為有益且重要的,因此我們應當要尊重這些能夠為我們提供服務的生命,以俾自身的延續與興盛。依照這樣的觀點而用更具體的話來說,這種理解方式主張我們應當要「尊重」這些圍繞在我們身邊的「自然資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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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乍聽之下或許會讓人感到似是而非,其中令我們疑惑的部份是因為、尊重某個對象的依據乃是在於該對象本身所具有的特質與價值,而我們之所以不認為這些為人所用的自然資源配得上「尊重」一詞,這是因為資源總是與「使用資源者」連結在一起並具有因果關係。也就是說,資源之所以是資源並且是有價值的,這總是取決於資源使用者,取決於資源使用者賦予它「有用」的評價;資源並不會自發性地、在沒有資源使用者的情況下具有價值。而也就是因為資源的這種被動性質,所以它常常是可被替代的、是變動的,並僅僅是工具性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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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為著生命能夠為我提供服務的緣故而要尊重它,這其實是對尊重一詞的誤用,而無法正確反映這個詞彙的意涵。對此我們其實很可以想像,按照這種誤用的思考,倘若某種生命對我們來說不再「有用」、不再能夠提供我們益處,那是否我們也就因此而毋需再尊重它呢?恰恰相反的是,我們尊重生命的態度與實際表現就常常不是要利用它,而是要保護它;甚至我們會認為不去利用它、不去干預它才更能如實地表現出我們的尊重。<br />
<br />
對此,倫理學家Paul W. Taylor(1923-)在其著名作品《尊重自然:環境倫理理論》裡即曾中肯地進行了分辨,他說:「僅僅在環境事務上抱持著人類中心觀點的人可能有時候會做出事實上促進野生生物利益的行動。但他們的行動並沒有表現尊重自然的態度,因為他們這麼做並不是為了野生動物其自身的緣故。那根本的目的是在於對人類有所助益,……他們的行為無法被視為尊重自然的表現」(1986:85)。「尊重某個生命與否」與「該生命是否有利於我們」,兩者其實並無關係。<br />
<br />
<b>環境倫理學對非人類生命的道德地位的論證:兩個案例</b><br />
<br />
那麼,如果「能為人提供服務、能為人所利用」不是我們尊重生命的正確理由,那這理由又會是什麼呢?關於這個問題,我不認為台灣社會已經普遍地有很好的答案,以至於那長久以來十分泛濫的呼籲與行動都要顯得可疑。
<br />
<br />
為此,二十世紀的環境倫理學家們曾努力地嘗試回答這個問題。其中,Taylor便奠基於生物學的認識而論證每個生命都是以其自身生命為目的的存有。他指出每個生命的目的都在於維持與延續其自身的生命,而其生命的維持與延續,即是牠╱它們自身的福祉之所在(2001:105; 107)。從主流自然科學的角度來看,Taylor的論述其實一點也不新鮮,也稱不上是創見。但這種理解的特殊之處就在於它否定了人類社會裡十分普遍的、對「天生萬物以養人」的驕傲相信。這種相信認為,人以外的生命其存在的目的,就只是工具性地為人提供服務而已,此外就再也沒有別的意義。但Taylor卻要澄清每個生命──包括人也是如此──其生命的目的與意義,都並非僅只在於為他者提供服務,而都是在於其生命本身;他╱牠╱它們其實都是在努力追求其自身生命的益處、又躲避與克服對其生命的威脅、從而護衛自身福祉的存有。<br />
<br />
舉例來說,樹木並不是生來就要被人們砍伐、加工、並用來製造各種用品以供應人類生活需求的,樹木生來的目的反倒是要努力地維持自己的生存與健康。同樣地,牛、豬與雞也並不是生來就要被屠宰而做為人們的食物的,維持牠們自身的生命其實才是牠們貫串一生的重要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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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過往的倫理學家相信,人之所以擁有比非人類生命更高的道德地位,其原因就在於人是以其自身生命為目的的存有,人擁有屬於其自身的福祉,而不只是實現其他存有的福祉的工具。但當Taylor將自然科學對生命的理解引進倫理學的思考後,這種區隔道德地位高低的傳統界分也就隨之消失了。於是,按照這樣的理解,人以外的生命將不能夠再只是被理解為「工具」或「東西」,牠╱它們自身的福祉理應得到我們的重視──就如同我們會重視人類自身的福祉那樣,而其道德地位也將因此得到提昇。
<br />
<br />
至於環境倫理學家Holmes Rolston, III(1932-)則是更進一步地精緻化了Taylor的理論,在他的重要著作《環境倫理學》裡,他延續著Taylor的想法而肯定每種生命都有屬於其自身的福祉。對此,雖然有許多生命都未必能夠「意識到」其自身擁有福祉,但在這裡,意識並不是我們判斷有無福祉的依據(1988:109)。Rolston用現代人所熟悉的基因作為說明,他要指出,我們可以從作為生命之指引的基因來看出牠╱它們確實擁有福祉。基因對生物來說就像是一套教導該生物「要如何在這個世界上生存」的資訊系統,這套系統結合著生物本身所具有的、接收與傳遞外在環境與自身狀態訊息的基本能力,它會指導生物該如何趨吉避凶,指導牠╱它該如何在特定的時刻躲避對其生命的威脅,以及該如何在特定的時刻獲得其生命所需的有益條件(98-100)。<br />
<br />
在基因的指導下,儘管某些生物並沒有「意識」事物的高等能力,但牠╱它卻也能憑著基因而懂得──在此姑且容許我們使用這個擬人的詞──什麼對牠╱它來說是好的、又什麼是壞的。就如同植物懂得在機會來臨時迎向陽光與水源、又懂得在惡劣情境下珍惜保存自身能量那樣,Rolston要指出,每個生命都是一個評價者,牠╱它們能夠評價自身生命的景況。對牠╱它們而言,什麼是好的、什麼是壞的,在某個意義上其實非常清楚:能夠生存下來是好的、死亡則是壞的(99-100)。
<br />
<br />
於是我們會發現,人類以外的生命究竟有沒有價值,這並不是人類說了就算的事情,因為Rolston已經向我們證明,人類以外的生命也具有評價的能力。並且,牠╱它們還十分地珍視自己的生命、牠╱它們明顯地認為它們的生命是極有價值的;因為對牠╱它們來說,維持與護衛牠╱它們自身的生命,就是佔據牠╱它們一生大部分時刻與精力的重要任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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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以自然科學為基底的環境倫理理論的侷限
</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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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環境倫理學家的論述真的說服了我們嗎?我們真的能夠因為人類以外的生命也擁有屬於其自身的福祉、因為牠╱它們認為自己的生命是極有價值的,於是就能相應地對牠╱它們產生出尊重嗎?事實上,我們真可以問:為什麼非人類生物擁有屬於其自身的福祉、我們就要對其報以尊重呢?為什麼非人類生物明顯地擁有一種毋需人類加以肯定、就自己存在著的客觀價值,我們就要對其報以尊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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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我不認為Taylor所說的「如果一個道德主體肯認或知道了〔某個生命擁有屬於其自身的福祉〕……,〔則〕尊敬的態度〔便將〕被視為唯一可接受的、恰當的、或合適對那實存採取的態度」(1986:72)有做出什麼令人佩服的證明。我也不認為Roslton所解釋的「人應該保護價值……無論這些是在哪裡發現的。……就如同認為人應該促進福祉或人應該信守承諾的訓令一樣,保護價值的義務是如此高層次、以至於是應該要去做的,……〔它是〕如此普遍以至於在事實上是不容置疑的,並因此沒有任何實質的理論上的內容」(1988:231)能夠使人打從心底信服。<br />
<br />
我們反倒會發現,他們竟是如此想當然爾地在回應為什麼我們應當對非人類生命報以尊重的嚴肅議題。他們似乎天真地相信,倘若他們能夠證成非人類生命也有屬於其自身的福祉與客觀價值,那麼人類對其的尊重態度就會──也應該──自然而然地出現。
<br />
<br />
與這種天真、或可說是樂觀的態度截然不同的是我們始終無法脫離的那種荒謬感:即在一個以相互吞吃為基調的自然世界裡,自身生命脆弱如蘆葦又短暫如蜉蝣的人們卻竟然嚷嚷著要尊重生命。從某種角度來看,Taylor與Rolston企圖以人們熟悉的生物學知識為基礎來向我們進行的說服,它們其實更強化了這種荒謬感──因為他們就是不斷地指出、這些非人類生命常常就只是關注著自己的生存而已,以致於我們似乎也不得不連帶認同牠╱它們為了維持自身生存、而對周遭其他生命所做的一切壓迫、傷害與消滅。這樣,一種矛盾也就初步地浮現了,即我們一方面呼籲人們要尊重生命,但一方面卻又得肯定這些非人類生命對於其他生命的「缺乏尊重」或「無尊重」<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1</span>。其次,我們也必須面對那些無論多麼努力鼓吹「尊重生命」理念的人、他們終究仍舊得倚靠吞吃、壓迫、消滅眾多生命來支持其自身生命的矛盾。
<br />
就現象上來看,這些矛盾的危險就在於它不會繼續將我們帶往「該如何思考它」的正途,而往往是快速且輕易地使我們容許這尊重生命呼籲裡得以存在著粗糙的不一致。簡言之,就是不去理會這些棘手的問題而任由他去,反正當我們要呼籲尊重生命時我們就可以自動切換成以尊重生命為先的模式;而當我們要解釋為何要尊重生命時,我們又可以──像上述的環境倫理學家所做的那樣──自動切換成以適者生存為公理的模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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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b>結語:我們需要一種更好的「尊重生命」論據</b>
<br />
<br />
但一套嚴謹的尊重生命論述卻無法不去面對這樣的矛盾而努力嘗試給出前後一致且合理合適的解釋,於是我們會發現,上述的環境倫理學家們所採取的那種「人類有的,非人類生物也有」──人類擁有屬於其自身的福祉、非人類生物也有;人類生命擁有獨立於他者評價的客觀價值、非人類生物也有──的思考進路其實大有問題。對此,我們或許反倒可以從「人類有,但非人類生物卻沒有」的角度來進行思考;也就是說,我們可以嘗試從在人類身上所彰顯的獨特性來進行思考。
<br />
<br />
在這種思考之下所開展出來的可能性是,即便面對前述的矛盾,但我們依然要肯定尊重生命的態度是正確的,因為我們無法全盤接受自然科學所灌輸我們的、對相互吞吃的自然世界的接受與肯定。沒錯,雖然相互吞吃是擺在眼前的事實,但我們卻未必要肯定它,我們其實應當感到這其實是一種不夠完美的可悲狀態;而如果真有可能的話,我們也不會希望它們是以這種互相傷害、彼此爭競的方式活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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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請發揮一下人類獨有的珍貴想像力而試著擺脫自然科學世界觀總強迫要我們接受的、自然世界裡的各種殘忍吧!<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2</span>如此,我們才可能有餘裕去想像一種──哪怕它並不明顯存在於現實世界裡──各種生命之間都能夠互相尊重、甚至相愛的完美關係<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3</span>。如此,我們才可能去分辨人類期望且呼籲彼此能夠尊重生命,其實是出於一種別具超越性意義的高貴情操。至於會做出此期望與呼籲的人類、他們那活在這世界上依舊無奈地得靠吞吃與壓迫其他生命才得以生存的狀態,它在最深刻的意義上其實是一種缺憾。就因為它是缺憾而非輕易地視其為合理正當,所以它不會與尊重生命的高貴情操互相矛盾。<br />
<br />
根本地說,這種新的思考方式認為,按著人類的獨特性、我們其實企盼著能與這世界上的其他生命一同走向一個完美的關係,但同時卻也深感自己對於憑著一己之力抵達遙遠理想彼端的無能與無力。必需澄清的是,這種理解將不致於淪落為一種薛西佛斯式的空虛故事,事實上數百年來的人道主義運動以至於環境運動已經陸續地向我們證明,人類雖然有著滿滿的、無法以真正完美的方式來生活的缺憾,但仍能夠以微小的步伐、按著尊重生命的高貴理念,捨棄許許多多自身利益而努力為那些非人類生命付出、甚至是甘願犧牲自己。
<br />
<br />
正因為是承認身為人的有限而不是承認生存競爭的正當,正因為是肯定那完美關係是值得盼望而不以它為錯謬羞恥,所以這些可貴又可佩的行動才能不與尊重生命的理念互相矛盾、違背而繼續前行。
<br />
<br />
毫無疑問地,這種用基督教神學的語言來說是具有「終末」意識的思考方式,必然會遭受到以自然科學與達爾文演化論意識型態為主流的現代社會的嗤之以鼻。但就如先前已然提到的,倘若我們無法採取一種突破性的思考,那麼我們究竟該如何去安放這其實「極不自然」──或更真確的說、極不符合自然科學世界觀──的「尊重生命」呼籲呢?還是,我們只能繼續輕易地把它掛在嘴邊並任憑它不時地自打嘴巴?或者,我們要就此宣布尊重生命根本就是一種無根據的要求而放棄它?我們必須承認,「尊重生命」確實是一個極具張力的概念,而這樣的張力需要我們以嚴肅但有富有創造力的態度來進行發掘,從而找出生命之間得以彼此相愛的希望亮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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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註1:<span class="s1">對此,柯志明曾在</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1">愛、自然的價值與環境倫理</span><span class="s2">〉</span><span class="s1">一文中就「敬畏生命倫理」提出了環境倫理學家對「尊重生命」的思考所同樣會面對到的問題。其提到:「一個現實主義者或自然主義者很難是一個敬畏生命的人,因為敬畏生命不自然、不實際也不可能。如果生命本身是值得敬畏的,那麼,為什麼自然界裡的相互吞吃的生命表現又是如此令人生畏呢?為什麼生界本身就充滿著殘暴與殺戮呢?為什麼人應當敬畏並珍惜如此赤裸殘暴的生命?我們似乎必須承認從自然中我們找不到敬畏生命的基礎,我們所能知道的就是為了生存而生物之間不得不產生激烈鬥爭。……如果我們遵循Rolston的生態倫理或環境倫理,敬畏生命顯然是不可能的,因為生命之間的相互吞吃是生態的事實與常態,甚至自然就是以這種方式維持其系統」(2009:148)。柯志明老師為筆者就讀靜宜大學生態學研究所時之指導教授,本文對於尊重生命的一系列思考,皆獲益於柯志明老師之思想與長期教導。</span></span><br />
<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s1"><br /></span>
<span class="s1">註2:</span>這種想像往往只會出現在卡通或如孩童般純潔的思考裡──即各種生物能夠和平共處地生活。有趣的是,無論生物科學是多麼地盛行於當代世界,這種明顯地違背了科學理解的想像卻從不會因此而消失。這對許多人來說是毫無新奇之處的現象,其實正隱藏著寶貴的深意。</span><br />
<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br />
註3:柯志明在討論敬畏生命倫理時即提到:「敬畏生命倫理的困難所在〔在於〕……敬畏生命倫理者要我們承認生命的客觀存在及其意義,要我們不得侵犯它。但是,這種信念將導致上述那種接受現狀的心態,以致於反而合理化自然的現況,因此,它雖然限制了人不得任意侵犯其他生命,但卻必須接受非人世界中生命相互吞吃的事實。如果敬畏生命倫理者要徹底貫徹其信念,那麼最終他-她必須拒絕接受自然界的生命現狀,即不承認這個充滿著相互吞吃的自然界合於敬畏生命的法則。但是,在整個自然看起來幾乎都『不』敬畏生命時,敬畏生命的倫理又以什麼為根據呢?是基於人的主觀意願或超自然的根據?敬畏生命者當然不認為他們的主張只是人的主觀意願,而是有著客觀根據;那麼,這個根據必定是超越的而不是現實的。正是如此,如果沒有超越的信仰,敬畏生命的倫理難以成立。在我看來,這才是敬畏生命倫理富有啟發性之所在」(2009:149)。</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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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引用文獻</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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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志明,2009,〈愛、自然的價值與環境倫理〉,《應用倫理評論》,第47期,頁137-160。<br />
Darwin, Charles. 1999[1859][6th]. The origin of species by means of natural selection. [Electronic version]. Champaign, IL: Project Gutenberg.<br />
Rolston III, Holmes. 1988. Environmental ethics : Duties to and values in the natural world. Philadelphia: Temple University Press.<br />
Taylor, Paul. 2001[3rd]. “Biocentric egalitarianism”, in Environmental ethics: Readings in theory and application. ed by Pojman Louis P.. Belmont, CA: Wadsworth. pp100-112.
<br />
<div class="p1">
<span class="s1">───. 1986. <i>Respect for nature: A theory of environmental ethics</i>.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span></div>
<div class="p1">
<span class="s1"><br /></span><br />
<span class="s1"></span></div>
<div class="p1">
<span class="s1">本文於2012年4月16日脫稿,刊登於<a href="http://www.taiwanwatch.org.tw/magazine/pdf/v14n2-1.pdf" target="_blank">《看守台灣》季刊第14卷第2期(2012年夏季號)</a></span></div>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55253018122730775102011-06-30T01:21:00.002+08:002011-07-13T09:50:24.343+08:00<生態>致災釀禍的自我耽溺──對「憑感覺關心自然」的反省<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gXOXWQx5u3htxG49f_H5S5Bba1itrYclkJGlFYIlOzUI-VZYQlNRVbOpA3_ujrve2egq7XcWnutl5bwZJXN3EuNfI9iARTopS50zM9y9LtkTGtLeepa7m-YvMlJsUtMQYs5bBrVtLk-3q/s1600/Caravaggio+-+Narcissus+%25281597%2529.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gXOXWQx5u3htxG49f_H5S5Bba1itrYclkJGlFYIlOzUI-VZYQlNRVbOpA3_ujrve2egq7XcWnutl5bwZJXN3EuNfI9iARTopS50zM9y9LtkTGtLeepa7m-YvMlJsUtMQYs5bBrVtLk-3q/s320/Caravaggio+-+Narcissus+%25281597%2529.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264" /></a></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666666;"><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本文為2011年「方濟電影院」系列活動而寫,相關活動訊息,請見活動Blog:<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a href="http://porziuncola-cinema.blogspot.com/">http://porziuncola-cinema.blogspot.com/</a></span></span></span></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x-small;"><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weight: normal;">■oil painting by </span></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family: 新細明體; line-height: 18px;">Caravaggio(1571-1610)</span></span></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前言</b></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感覺」是人們普遍進行判斷的憑據。就現象來看,當一個人在做判斷時說他是憑著感覺而如此決定的,這或許意味著幾種可能:有一種可能性是關乎表達的,即是他無法很清楚地用言語說明、表達他究竟為何會做這樣的判斷。在許多時候與此相關的另一種可能性是關乎理由的,即這判斷是出於一種奧妙難解的理由、或甚至是無理由。</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此外,還有一種可能是關乎權力的,即說話者是在向人展示──哪怕他的語氣是非常地溫和──他有權力憑著自身的意思來做決定,表示「反正就是這樣了」。而又有一種可能是以其作為一種遮掩,而也就是因為這種可能,所以我們或許會認為許多女明星口中「感覺對了」的對象多半都是富商,這背後應該還有別的原因。</div><a name='more'></a><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這樣,我們在日常生活中所習慣聽到的「憑感覺」,其實就常常綜合了上述的多種可能。以人們在購買衣服的現象為例,當「感覺不錯」被用來作為購買那客觀來說根本不適合自己的衣服的理由時,在權力的意義上,它意味著「反正我就是喜歡啊」;在遮掩的意義上,它常常是要掩飾自己根本沒有計畫該如何搭配、又衣櫃裡早已有類似衣服卻難以遏止的購物慾望。與此相關的是,有時候在理由的意義上,說「憑感覺」就正好證明了他其實是沒有理由購買卻仍要購買的──簡言之則是愛買。於是,「憑感覺」就成為了一個具有多重意義的托詞。</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BvRc0zi99BzoHQx86RgapMb8dldDSVS5wkDuLYuDXo_i7mkE3NPl15L-MK7E3mxC64lOWWvvgeLBZQNI6H0fGsKWxuSqfJkFOVnRtFrGvzM_igCTlFp3j_aa0aWYTNTPgHRKRCd1d0zez/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ell-r-brown%253A5213802709.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208"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BvRc0zi99BzoHQx86RgapMb8dldDSVS5wkDuLYuDXo_i7mkE3NPl15L-MK7E3mxC64lOWWvvgeLBZQNI6H0fGsKWxuSqfJkFOVnRtFrGvzM_igCTlFp3j_aa0aWYTNTPgHRKRCd1d0zez/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ell-r-brown%253A5213802709.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32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x-small;">■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ell-r-brown/5213802709/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Elliott Brown</span></a> on Flick.com(CC:by,經修圖)</span></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這樣我們應該就能夠約略地知道,人們在購物時其實常常是期待著一種模糊的。因為倘若人們在購物時,身邊還能有某種資料庫來顯示出他已經擁有的各種相關產品,或者是有十分冷靜的人在一旁幫忙進行好壞分析,那麼他購物的興奮心情必定是會受到挫折的。</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而或許這就是我們在電視購物頻道很難看到真正的3C達人、服裝設計師、營養師的原因,因為經營購物頻道的公司與觀眾所喜愛的都是「勸敗」達人。而透過這些勸敗達人所強力烘托的、那模糊但又強烈的非買不可的「感覺」,其實正是人們花錢購物時所企盼的好幫手。</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任憑感覺作主」在現代社會裡其實是令人著迷的一種姿態。就因為「任憑感覺作主」,所以我可以不受干預地伸張我的意志;就因為「任憑感覺作主」,所以我可以不必費神思想反省或與人溝通討論;就因為「任憑感覺作主」,所以我可以在眾人面前隱藏我那說不出口的惡念或慾望。我們或許要承認,這種「任憑感覺作主」的姿態正與這強調個人主義的社會一拍即合、並十分有效地運作著;它是以看似漫不經心的鬆散形式,建立起了護衛「自我」的銅牆鐵壁。</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道德該如何感覺?</b></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但這慣於倚賴「感覺」的社會其實正顯露出一個更大的問題,也就是,即便當人們的判斷是關乎道德的時候,人們卻還是習慣以感覺來作為憑據。舉例來說,台灣社會可以群情激憤地對阻擋救護車的博士生大加撻伐,但卻明顯地冷落那土地遭受不合理的強制徵收、從而鼓起勇氣走上街頭的農民。台灣社會可以貌似極為關心生命安全地追蹤毒害民眾的塑化劑,但對於運轉了二十餘年的科學園區究竟是把什麼樣的物質排放到灌溉溝渠或溪流海洋裡,卻總是興趣缺缺。而這差別對待究竟是為什麼呢?其實答案一點也不困難:因為煩惱太多總是會讓人「感覺不舒服」,所以呢,偶一為之就好啦,人生嘛,就是要輕輕鬆鬆快快樂樂的,「我不想要有那麼多不愉快!」。</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cLLU2psr5D5VifEKH9STOq0ibhNiNSKBX0iju8C4-jZRy6cY_HhiWhdb9uNhb-Qk2mFYF_Mr_ic4NLLrRQfCizVOjGWRGGS0ubpEYcLuOGBK70sW_f7hbvDC_-0i0warJejOlJiAA2tTl/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9899582%2540N05%253A5817739011.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12"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cLLU2psr5D5VifEKH9STOq0ibhNiNSKBX0iju8C4-jZRy6cY_HhiWhdb9uNhb-Qk2mFYF_Mr_ic4NLLrRQfCizVOjGWRGGS0ubpEYcLuOGBK70sW_f7hbvDC_-0i0warJejOlJiAA2tTl/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9899582%2540N05%253A5817739011.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320" /></a></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x-small;">■ 因車諾比核災而荒廢的教室。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9899582@N05/5817739011/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anjči</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但或許還有些人要對上述的「差別對待」判斷表示反對,因為他們相信台灣民眾其實是很富有正義感的,而我們若更精確地將這判斷換句話說,則他們是指「台灣民眾其實對關乎正義與否的問題、是十分敏感而且勇於採取積極行動的」。所以啦,你沒見到隔海之遙的日本發生核災,台灣人的捐款金額竟是世界第一嗎?這想來真是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即那曾經被日本殖民過的台灣,其民眾的愛心竟然是如此地大!</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但是,更奇怪的是,如此關心日本核災的台灣民眾對於身處於三座運轉中的──以及未來將運作的一座──核電廠周遭的自己與他人,卻是鮮少表露擔憂、憐憫與同情的。他們看似一點也不擔心倘若某天核電廠發生意外,那影響範圍會有多廣、國家該如何因應、以及民眾的安全與利益該如何得到保護。</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sD3oMlpqUphhW2sA3q4vV61GbFqL63kdkvKZPfOKcyyDVJSt9ms407ZCGp8XULCwQfJeO_w-jMVbxCJrmlhV561SuDEImLmNBNKrQde99LBXiCLXL5N-8HYhzHkqHVQlcbZuiyLXMfJBm/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deepphoto%253A3942866889.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24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sD3oMlpqUphhW2sA3q4vV61GbFqL63kdkvKZPfOKcyyDVJSt9ms407ZCGp8XULCwQfJeO_w-jMVbxCJrmlhV561SuDEImLmNBNKrQde99LBXiCLXL5N-8HYhzHkqHVQlcbZuiyLXMfJBm/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deepphoto%253A3942866889.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320" /></a></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x-small;">■ 受到車諾比核災影響的孩童。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deepphoto/3942866889/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d_proffer</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div><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其實,與此類似的情況早已經頻繁地表現在長久以來國內外的各種災難事件裡、而幾乎教人麻木了。以致於我們似乎很可以說,在某個意義上,台灣人其實是在等待著另一場大火、另一個颱風、另一次土石流、另一次洪水、另一次地震,另一種毒性物質,然後用以作為無聊生活的調劑罷了。調劑什麼呢?反正就是製造一些聊天的話題嘍。反正就是藉由這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悲慘到不行的故事,讓我們也能為那被自己嫌棄到不行的平平淡淡的日子感到安慰嘍。反正就是讓我們也有機會用少少的伍佰一千來展示一下自己的愛心嘍。反正就是讓我們在平日過慣了的個人主義式生活換換口味,感受一下與家人朋友好似同舟共濟的親密感嘍。反正就是讓我們也有機會付出一些什麼,好裝飾我們的正義感與善心嘍。至於對大部分的政治人物來說,反正災難就是用來對政敵發動口水戰並佯裝正義的最好的工具嘍,但至於口水噴完之後事情究竟能不能得到解決,那也不見得有那麼重要了。</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如此想來,這些(發生在別人身上的)苦難其實也沒有這麼不好嘛!因為它常常能夠──弔詭地──為我們帶來一些好感覺。而或許這也就是這塊土地上的災難總是反覆重演的深層原因之一。</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總的來說,就因為人們的感覺是變動又變動的,所以要讓這些根據感覺而生出的道德批評與行動能夠達到一致,這就是一件難上加難的事情了。而這種不一致其實正是毀壞道德根基的病灶之一,因為,若道德容許有不一致的──例如隨著情緒起伏而定的──標準,那麼道德其實就無所謂道德,而是作為極易被扭曲、隨著各人的嘴巴改換內容的鬆散主張了。如此一來,誰能夠說誰的不是呢?你有你的倫理觀、他有他的道德標準,希特勒與毛澤東不也是如此嗎?在他們主政之下的社會,不也讓許多人「感覺不錯」又甚至熱血沸騰嗎?</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但通常講到這裡的時候,就開始會有人「感覺」不耐煩了,他們會問:那你又知道所謂真正的道德是什麼嗎?然而值得注意的是,會做出這種反應的大多數人,他們其實壓根就不期待得到一個答案。例如,倘若你回答他們說那真正的道德必須回歸到對宗教信仰的思考,那麼他們就會「感覺」到這是一種迷信,並旋而像是看到噁心的穢物那樣,匆匆地要打發你離開了。但其實他們有什麼正當的理由拒絕呢?不,他們其實是沒有什麼理由拒絕進行這樣的思考的,根本地說,他們其實是害怕會在某種終極答案面前失去自己「憑感覺做決定」的主權。而這種反應在越是具備嚴格教義的宗教上、看得越是明顯;至於那些容許人們盡情延伸扭曲、發揮創意製造奇異內容的「極具有包容力」的宗教,則就是人們較容易接受的了。</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朝四暮三的毛病</b></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eXWU28J2_I1NmJcfF9HGxuKP2ypvocNzIGw-Js-0iLU5MAQBfzFHxHEX1aKyBdh_mEdqn13i9mbrTC6PVAHwR87CybI6CiTIfebGbocX9rPGFKuYLbwf7eQrEAoCY7DJ7vsGbdpecc4p/s1600/DSC06640.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0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eXWU28J2_I1NmJcfF9HGxuKP2ypvocNzIGw-Js-0iLU5MAQBfzFHxHEX1aKyBdh_mEdqn13i9mbrTC6PVAHwR87CybI6CiTIfebGbocX9rPGFKuYLbwf7eQrEAoCY7DJ7vsGbdpecc4p/s320/DSC06640.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320" /></a></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除了前述的這種不一致外,從一種更高、或更久的視野來檢視,我們也會發現任憑感覺做主的另一種層次的典型症狀就是「朝四暮三」。這道理其實並不困難,因為感覺總是發生在當下的,而若要我們去設想未來我們會怎樣感覺,這往往是件困難又或是令人厭煩的事情。於是,一切都交由當下的感覺來決定吧!</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所以啦,想當年經濟效益被吹捧得老高的、由大財主設立的石化工廠,不就曾吸引著大批民眾與地方首長夾道歡迎它嗎?除了少數擁有先見的人士以外,誰曉得它之後會造成污染與爆炸呢?不過,就算造成污染與爆炸,只要工廠願意給予相當的金錢作為賠償與安撫,這也就足以滋養人們「當下的感覺」、而讓風波得以平息了。至於毒物一天天地在居民身體裡累積,又或者是透過農產品而累積在消費者體內,那畢竟都是太遙遠、太麻煩去思考的問題了。</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與此類似的例子可說是不勝枚舉。即在這種習性底下,只要地方首長帶著一些民眾、搶佔媒體版面恐嚇個幾天,我們的政府就能夠快速地決定了必須切割與改變台灣古老自然生態環境的交通方案,而不見其有對所謂「可持續性」的、更為細緻與深刻的考量。事實上,我們怎麼可能一邊任憑感覺作主、又一邊講「可持續性」呢?因為感覺本身就充滿著不可持續性!在沒有一種標準作為引導的情況下,我今日喜歡這個、明日又喜歡那個,這豈不十分平常嗎?我今日可以貌似熱血地站在街頭、為人權公義吶喊,但往後我也可以逐漸感到生活壓力與消費需求、從而選擇成為共犯結構的一員,這不也很可以想像嗎?</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6GWTvQ9xpQxlMLqhlg1q8dKSw57_LVxTCRwwGsf_NhqGCakiY5wu_xo4PylWmJokNn_7M4OR322g_7C2cbOlUjXYYMWFgioAHVdjwERKE7GwKaF8q72ooAii-L_L7oqsB6vzj45KijBIe/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endogamia%253A5686530240.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6GWTvQ9xpQxlMLqhlg1q8dKSw57_LVxTCRwwGsf_NhqGCakiY5wu_xo4PylWmJokNn_7M4OR322g_7C2cbOlUjXYYMWFgioAHVdjwERKE7GwKaF8q72ooAii-L_L7oqsB6vzj45KijBIe/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endogamia%253A5686530240.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213" /></a></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x-small;">■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endogamia/5686530240/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Noel Feans</span></a> on Flick.com(CC:by,經修圖)</span></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這種「朝四暮三」的現象或許正是對「那想保存自己生命的,反要喪失生命」(太10:39)這句話最表面的一種解釋。我們的感覺太不準確了,以致於我們原本想要保有的,卻會在之後盡都失去。從核災事件裡、我們看到,那原本企盼得到便利的,卻竟招致數個世代都難以消除的傷害。從六輕設廠我們看到,那原本企盼得到繁榮的,卻竟招致對健康、生命與財產的揮之不去的恐懼。</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試想,那「置他人死生於度外」的黑心起雲劑廠商不也是按著同樣的思考、按著同樣以自我為中心的感覺,如此經營了數十年嗎?有趣的是,那不知不覺地吃下了許許多多塑化劑的台灣人,也紛紛地用「反正吃到現在也沒事」的相同思考方式來安慰自己,認定「反正未來還是很久以後的事情」。</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綜而言之,「朝四暮三」除了包含著先前提到的不一致的問題外,它還會常常帶來讓人後悔莫及的惡果。對此,其實只要敏感一點的人都會知道,台灣社會正深陷在這種悲哀的氛圍裡,若以機器作為比喻,那麼小到螺絲釘、大至整體,我們幾乎都能夠見到這種流行。台灣人是那麼樣地容易被眼前的微小利益──甚至是假造的利益──給引誘,而待日後面臨災禍時,則又以「沉默的內傷」或「裝傻」或「怪東怪西」來面對。所以啦,你以為在民進黨首次執政之前,真的有那麼多人怨恨國民黨嗎?而你又以為在民進黨執政之後,真的有那麼多人怨恨陳水扁嗎?其實不是的,那其中有許多部分只是台灣人想要為自己總是短線操作所報應得來的內傷,尋找一個發洩的出口罷了。而這種假裝正義但實際上是尋求發洩的膚淺性格,在台灣已然成為了一種難以擺脫的遺傳。</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倘若我們願意,我們其實很可以回想,怎麼這個社會都是在面臨困境時,才會突然地冒出一些外國是如何有遠見地在經營他們國家的方方面面的訊息呢?怎麼長久以來,我們都仍只是停留在羨慕、或驚訝別的國家是以十年、百年為尺度來看待他們的政策規劃的位置上呢?台灣不是常常自我吹噓是東亞的先進國家嗎?但我們對教育的投注、人文的看重、人權的維護、又或者是對科學的反省──這些西方世界早已經陸陸續續經歷洗禮的重要議題,它們在台灣卻常常仍是空缺的、或扭曲的、或裝裝樣子的。而其背後不也都和這「朝四暮三」的性格息息相關嗎?</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當然,從社會現象來看,這「朝四暮三」的病態之所以能夠長久存在,其中一部分原因也在於那未來的苦果很可能不是憑感覺作主的人所會承擔的。事實上,大部分的人在許多議題上都能夠做出某種程度的逃避,但那些作為議題主角的弱勢者卻常常是無能逃避的。</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Y0B5BiCLMEgIrr6HDCVHdKH6KdzAARZW_eS0W8KGY_94VbMEWnSh7GIJi7gQCTgv6DSsiGZGW_R3xOA-hlsP92mMFuFKXqEQCSIcUR8Eb4rQmP7nnNBsvotnGlQ9hSh5Z2VpZdlzu2NV2/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greenpeacefinland%253A3227512235.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13"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Y0B5BiCLMEgIrr6HDCVHdKH6KdzAARZW_eS0W8KGY_94VbMEWnSh7GIJi7gQCTgv6DSsiGZGW_R3xOA-hlsP92mMFuFKXqEQCSIcUR8Eb4rQmP7nnNBsvotnGlQ9hSh5Z2VpZdlzu2NV2/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greenpeacefinland%253A3227512235.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32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 被砍伐的芬蘭原始森林。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greenpeacefinland/3227512235/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Greenpeace Finland</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span></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一個最鮮明的例子是,在環境問題上與維護「可持續性」相關的議題,它們根本來說並不是在重視自己的利益,而更是他者的利益,因為這些被認為應當持續存在的事物,它們就常常不是當下的我們所能夠獲得與享受的──那能夠獲得與享受的往往是他者,並且很可能是與我們毫無血緣關係的他者。這樣,我們如何能夠憑著自己的感覺來為他者著想呢?我們連這些他者是誰、長得什麼樣子、是男是女或非人類都不知道了,我們要如何感覺呢?與之相比,那當下活生生的自己不才是最真實的嗎?誰管它石油用盡了、環境污染了、物種滅絕了,後代子孫該怎麼辦,反正我又不想生小孩!這些麻煩事就交給未來的人自己去操心吧!它們究竟與我何干呢?</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難以抗拒的感覺主義</b></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這種讓感覺凌駕於一切的狀況,早已成為了台灣文化的潛規則。儘管人們多少都知道,「感覺」其實是很不可靠的一種判斷依據,但為什麼大家都傾向於支持它呢?這道理其實也不困難,因為當你要起來反對一個以感覺為主流的環境時,那環境常常就會讓你「感覺不舒服」。譬如說:當你要質疑長輩對你所做的種種指示到底有什麼道理時,你得到的答案就常常會是從另一個思緒脈絡蹦跳出來的:「你不愛爸爸媽媽啦」、「你不孝順啦」、「我養了你這麼久,要你聽話還這麼不情願、還要頂嘴」。同樣的,當你要質疑朋友的想法與作為時並不正確時,你得到的答案也很可能是:「你就是不挺我啦」、「你就是故意要惹我生氣是不是?」、「你為什麼要跟我唱反調?」、「我們這麼久的友情到底算什麼?」。</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唉,有誰會想要承受這種負面情緒的轟炸呢?所以大家就都按著「感覺的規則」來行事吧,在大多數的情況下,這看起來是一種最能夠讓彼此相安無事、和和氣氣的生活方式了。即便人們有時候仍會因此而產生衝突(我的感覺與你的感覺無法同時維持中上水準),但也不必太過憂慮,因為人進行自我緩解、遺忘與退縮迴避的能力通常也是挺不錯的。要不然,大不了就不相往來嘍,再去找另一些能讓我感覺好的人不就好了?</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vJS2N3HwNn7w-Glu4PKoBL6LUKDDeV8zuwrZfrNrCRG7skKn4uWIS5kQIzuhy-iGo5cAPdb3ZU91RxGwH4XYKBfNtQA2IdGuJ6yFaCe-w2K0wJOpJMSbQiNFsg-DvWBiZ5o28sl-g7brv/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amyelizabethplease%253A4556269446.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206"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vJS2N3HwNn7w-Glu4PKoBL6LUKDDeV8zuwrZfrNrCRG7skKn4uWIS5kQIzuhy-iGo5cAPdb3ZU91RxGwH4XYKBfNtQA2IdGuJ6yFaCe-w2K0wJOpJMSbQiNFsg-DvWBiZ5o28sl-g7brv/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amyelizabethplease%253A4556269446.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32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x-small;">■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amyelizabethplease/4556269446/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Amy Clarke</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在這相信與實踐底下,那(讓某一方感覺不佳的)爭議裡的對錯究竟有沒有得到釐清,其實是一點也不重要的,因為只有繼續或重新得到好感覺才是最重要的,不是嗎?通常在這種氛圍裡堅持對錯只會讓自己像個傻子,對此,用「國王的新衣」這個經典故事作為對照應是適當的,不過略有不同的是,在台灣社會裡,幾乎每個人都是國王。<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結語:感覺的仇敵</b></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從表面上來看似乎很令人難以想像的是,這些習慣於任憑感覺作主的人的內心,其實都躲著一個極度驕傲的自我。哪怕他們所慣用的「感覺」,常常將他們的形象裝飾得看似十分有彈性、十分隨和、十分鬆散而沒原則,但其實他們骨子裡是驕傲的──這就如同一開始所說明的,任憑感覺作主其實是保護他們驕傲自我的銅牆鐵壁。但這該如何分辨得出來呢?我們身邊有許許多多的人,他們不也都是常常順從多數人的想法而看似沒有太多的主見嗎?他們不也都挺隨和好相處的嗎?怎麼會說他們是驕傲呢?</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isK2hCnhrggYwBu5Fth06wWelDgoOOl5-10VtuSIkZkCqU-AQqsiLRDvmd_4rCSxashj41dsDpSxG3mI159DvuKzEZKzCahWJ4LfEFaa6LzKZID8HK2jy3NPR7NaPekGkqB0yDUJMTNLE/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stevon%253A5152772187.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isK2hCnhrggYwBu5Fth06wWelDgoOOl5-10VtuSIkZkCqU-AQqsiLRDvmd_4rCSxashj41dsDpSxG3mI159DvuKzEZKzCahWJ4LfEFaa6LzKZID8HK2jy3NPR7NaPekGkqB0yDUJMTNLE/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stevon%253A5152772187.jpg" style="cursor: move;" width="218" /></a></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其實,這原因在前面也已經說明了,即他們之所以看似隨和,是因為他們喜愛在這樣的隨和裡享受一種安定的感覺。對此最明顯的例子是,即便有一群人嘴裡充滿了誇張詭詐的言論、或者起意要去幹些不道德的壞事,但這其中總是會有某些「隨和」的人參與在裡頭,他們既不會質疑什麼、也不會抗拒什麼,於是我們就更清楚地看到了他們的隨和與無主見背後所圖的是什麼了──那不就是一種好感覺嗎?</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x-small;">■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stevon/5152772187/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tephen Brace</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是的,在那柔順的外表底下,他們其實正貪婪地在吸吮吞食他們喜愛的那種感覺,而完全無意去抗拒那不道德的成份。於是,反過來說,這些任憑感覺作主的人們的驕傲,就要在那道德的光照下給暴露出來了。其實任憑感覺作主的人最最害怕的就是絕對的、固定不變的真理,因為真理會限制他們自由地憑感覺思想、憑感覺行事。而很有趣的是,他們非常可以隨著大眾扭曲自己,但卻不能忍受自己受到真理的限制,而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辨認出他是驕傲的、是自我中心的。當然,這種隱藏的邪惡只有承認存在絕對真理的人才能夠看得出來,於是,也就是因為這樣,所以我們就能夠理解為什麼這個社會對於這種驕傲是如此地無感了。</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而我們能夠期待那驕傲的人、正確地關心自然又愛自然嗎?不,從一種長遠且深刻的眼光來看,這是不可能的。即便他們非常擅於佯裝關心自然又愛自然,但那關心與愛終究是圍繞著那驕傲的自我的,並且,那種關心與愛其實終究還是會造成自然的敗壞。對此,從歷史的角度來說,我們或許很可以藉著使徒時代之後數百年的教會歷史作為明證,即當那信仰耽溺在錯誤的異教遺傳底下時,它很快地就腐敗了。又從概念的角度來說,我們也實在很難相信一種根基並不穩固的、時時在乎膚淺的自我滿足的關心與愛,它究竟如何能夠長久且深刻。</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br />
</div><div style="margin-bottom: 0px; margin-left: 0px; margin-right: 0px; margin-top: 0px;">歷史並不總是一連串被堆疊起來的隨機事件,按著真理來認識,我們會發現歷史確確實實是是一面殘酷的明鏡,它能夠幫助我們抽離那感覺強烈的當下,冷靜地檢視那一系列任憑感覺作主而來的災禍與敗壞。當然,當我們如此看見且相信時,這世上的人們就會傾向將他們頭上的棘冠戴在我們的頭上,說:這也不過就是你自己以為如此罷了。唉,倘若真是如此,那他們又何必對此抱持著貶抑的態度、或甚至想要加以圍堵呢?他們所扣下的這頂自以為是的帽子,不也就是他們正樂於戴著的嗎?但大多數人並不會深究這其中是否存在著矛盾,他們慣常會以一種不清不楚的、裝瘋賣傻的方式繼續唬弄下去,彼此促擁著去崇拜那成為了偶像的感覺──即那致災釀禍的自我耽溺,「<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webkit-border-horizontal-spacing: 2px; -webkit-border-vertical-spacing: 2px;">各人任意而行<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webkit-border-horizontal-spacing: 0px; -webkit-border-vertical-spacing: 0px;">」(士21:25)。</span></span></div></div>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69918559800725928792011-05-30T08:08:00.004+08:002011-05-30T08:15:48.244+08:00<生態>動物權利合理嗎?足夠嗎?──一個循著台灣脈絡進行的反思<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In9OOlgAeKVPe1VZPoJ3DltJPZOE46yEEmsZR3hCK6O5h-BIXFjA7EQoyNEYT_eS4DfYBlHZCjAweyGuyDOVaJix-xJfl5XMb3d393mOUW7MZpeR82kTNdX3rIJkhCeclFjRyQKA-RZsI/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bakou67%253A539240311.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display: inline !importan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40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In9OOlgAeKVPe1VZPoJ3DltJPZOE46yEEmsZR3hCK6O5h-BIXFjA7EQoyNEYT_eS4DfYBlHZCjAweyGuyDOVaJix-xJfl5XMb3d393mOUW7MZpeR82kTNdX3rIJkhCeclFjRyQKA-RZsI/s4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bakou67%253A539240311.jpg" width="266" /></a></div><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666666;"><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black;"><b><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weight: normal;">*本文為2011年「方濟電影院」系列活動而寫,相關活動訊息,請見活動Blog:<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a href="http://porziuncola-cinema.blogspot.com/">http://porziuncola-cinema.blogspot.com/</a></span></span></b></b></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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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前言</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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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在台灣社會談論或主張動物權利都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究其根本原因,這並不在於我們從表面上所說的「台灣人缺乏對於動物的關懷」而已,而更是因為社會大眾對於「權利」的認識其實是相當地有限的。是的,從歷來種種社會現象裡、我們能夠知道,台灣民眾對於人類的權利的認識常常都是殘缺而扭曲的,人們常常踐踏與侵害他人的權利而不自知、又或者以為理所當然,於是,又遑論動物的權利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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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x-small;">■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bakou67/539240311/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Dominique Sanchez</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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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這種毛病並非只是台灣人所獨有的,因為就連許多外國知名自然科學家與民眾都也會犯上這種毛病,以致於他們常常是太過輕易地把「權利」當成口頭禪而與「動物」連結起來。甚至還有很多人也會誤將主張功利主義的Peter Singer的「動物解放」與「動物權利」連結起來,逼得Singer本人還得為此做出澄清:「<b>〔說〕動物解放的是建基於權利──特別是建基於那拓展到動物身上的權利……這完全不是我的立場。我之所以很少談論權利,是因為權利對我的主張來說並不重要</b>。我的主張是建基於平等原則,……我的基本道德立場是功利主義的。我在《動物解放》裡很少使用權利這個詞,我也能夠非常輕易地完全不使用這個詞」(Singer, 1978:122)。<br />
<a name='more'></a><br />
但即便如此,仍舊有許多人是隨著自己意思地去使用「權利」這個詞彙,而無視於它在思想與歷史脈絡裡的特定且嚴肅的意義。或許與此相關的是,在台灣民眾的日常生活裡,「權利」一詞其實也是缺乏其在思想與歷史脈絡裡的、特定且嚴肅的意義的,以致於一個人兀自嚷嚷著他有什麼樣的權利也就常常是不被重視的,甚至,連一大群人聚集起來要捍衛自己的生存權利也常常是遭人蔑視的。在台灣,「權利」似乎總得要等到那發生衝突的雙方進入到了對一般人來說十分陌生的法庭,才較有機會顯露其巨大的威力──但也不總是能夠如願。<br />
<br />
真確地說,「權利」在台灣社會裡常常是任人踐踏的,例如,那位階較低的「集會遊行法」在實踐上就常常能夠高過「憲法」所保障的集會遊行與言論自由等等基本的人類權利,而迄今無解。此外,那屢屢被啟動的土地徵收與某某園區的開發,也常常都無視於那些權利將直接間接地受到侵害的人們。這樣,哪怕中科三期曾一度獲得停工的裁定,但冗長的法律程序與無視爭議的施工營運都仍持續地威脅著人與人們所賴以生存的土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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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rmpbS41xFxtH465Yp44s9FbXKdk7F02xTeJcZc2qCaC9_ELAkJcGEGYS9AAYJ_FoQhUvBn70b-JZciXxz4-Wharoq8w9e5ubXHXXoUy5Epvl-nbtg1AYCnFqBi0Kma33zklVq4JVwd7gu/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familymwr%253A4929687019.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186"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rmpbS41xFxtH465Yp44s9FbXKdk7F02xTeJcZc2qCaC9_ELAkJcGEGYS9AAYJ_FoQhUvBn70b-JZciXxz4-Wharoq8w9e5ubXHXXoUy5Epvl-nbtg1AYCnFqBi0Kma33zklVq4JVwd7gu/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familymwr%253A4929687019.jpg" width="320" /></a><b>主張的合理性</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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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familymwr/4929687019/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familymwr</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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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一個屢屢以「人權立國」口號做為自我標榜的幼稚國家來說,上述的現象常常是讓真正關心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民眾的人們感到灰心悲憤的。而以此來思考在台灣這樣的環境裡討論或支持動物權利,它能提供給我們什麼樣的反省呢?動物權利運動能因為意識到了這處境實在非常惡劣艱難而像「吳敦義的白海豚」那樣轉彎嗎?<br />
<br />
不,我們或許都要肯定,實踐道德的困難不應該是我們放棄道德的理由,只是我們總得要面對一個更根本的問題,即是我們如何能夠相信自己所主張的道德真是「道德的」?換言之,我們要問:動物真的能夠擁有權利嗎?主張動物權利合理嗎?若此答案為肯定的,那麼即便處境惡劣,我們仍要效法百年前爭取人權的偉大心靈那樣奮力拼搏;但是,倘若此答案為否定的,那麼我們就應當要為保護動物尋找別的出路。<br />
<br />
主張動物權利無可避免地要面對「權利」之根據的問題,並且這權利之根據最好是能夠和人類權利一體適用的;換言之,動物權利的根據最好也是人類權利之根據。而這從一種實踐的效果來說,前者將能夠因為後者已經得到了這世界普遍的肯定而順利成章地坐穩其位置、得到尊重與保護──簡言之即是有種搭便車的效果。相反的,倘若兩者的根據不同,那麼除了前者得辛苦地自行建立自身的權威外,它還可能要面對這兩種根據是否衝突的問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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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UsCZM3ZhrTfSiN1Z4UFn9wyknq3NlsApb3dk72P86kgZev_TbYXTWp4MfiWmn0lWv-2b_taD2JGQ1d0HFZfXtK3cOB4-Nb8HqOZYIxEUXNy0CzXXOW-JDVckCmqnlYmozZTmajIOVu9tU/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cg2photoart%253A2417641906.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UsCZM3ZhrTfSiN1Z4UFn9wyknq3NlsApb3dk72P86kgZev_TbYXTWp4MfiWmn0lWv-2b_taD2JGQ1d0HFZfXtK3cOB4-Nb8HqOZYIxEUXNy0CzXXOW-JDVckCmqnlYmozZTmajIOVu9tU/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cg2photoart%253A2417641906.jpg" width="240" /></a>那麼,這共同的根據究竟是什麼呢?主張動物權利的倫理學家Tom Regan在其論證過程中,看似非常好心地為我們指出了哲學家Immanuel Kant想法的不足,即Regan認為,若像Kant那樣將得以擁有權利的無上價值建基在實踐道德的理性與自由上面,那麼這將會排除某些還不具有、或缺乏這種理性與自由的人類(Regan, 2004:178)。<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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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Photo by </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cg2photoart/2417641906/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CG2_SoulArtist</span></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on Flick.com(CC:by,經修圖)</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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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前者便試著提出一個更好的根據,而這根據主張,凡是「擁有信念與欲望、感知、記憶與未來感──包括其自身的未來;包含著感覺快樂與痛苦的情感生活;偏好利益與福祉利益;有發動追求其欲望和目標的行動的能力;在時間中的心理上的同一性;一種個體的福祉──他╱牠們的經驗的生命〔會有〕之於他╱牠們的好或壞的進展;邏輯上獨立於其對他者的效益與邏輯上獨立於其存在〔是〕作為任何他者的利益」(243)的存有,其便擁有一種崇高價值。而Regan是將上述的這一串得以擁有崇高價值的條件,稱為「生命─主體」(subject-of-a-life)標準。<br />
<br />
非常剛好的,我們會發現,這「生命─主體」標準除了能夠將那些──原本不被Kant想法所包含的──嬰孩、智能障礙者與缺乏正常精神能力的老人給涵括進來、肯定他們擁有崇高價值之外,它其實還能將許許多多的<b>非人類動物</b>包含進來。換言之,在Regan自己構畫的劇本裡,他不但解決了Kant的難題,他還順便解決了動物權利的根據為何的問題。<br />
<br />
<b>為什麼是「生命─主體」標準?</b><br />
<br />
但其實無需學習過倫理學、人們就能夠對此提出疑問:為什麼合乎Regan所列出的「生命─主體」標準,就能夠擁有一種崇高價值並進而擁有權利呢?換句話說,Regan究竟是憑著什麼來決定人類與動物權利是建基於「生命─主體」標準──而不是另一些標準──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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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R0w0LGKHCDsE9idvCQ6xTDOaOZiPi3YmstNEobMOjNDPzQiT7WRnK5d4ADTu_DvEFHR7PscN6R-3kMit9mQnRUMYsIB87rOWxa5CezQBPPd0H18iyuqQZrNuvdtR_lox67F2NBYr8eq8E/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spinkney%253A4730189745.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212"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R0w0LGKHCDsE9idvCQ6xTDOaOZiPi3YmstNEobMOjNDPzQiT7WRnK5d4ADTu_DvEFHR7PscN6R-3kMit9mQnRUMYsIB87rOWxa5CezQBPPd0H18iyuqQZrNuvdtR_lox67F2NBYr8eq8E/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spinkney%253A4730189745.jpg" width="320" /></a></div><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spinkney/4730189745/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 J Pinkney</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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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從歷史的脈絡來思想Regan所提出的標準或許是有趣的,因為就在他發表其動物權利主張的兩百多年前,美國的開國之父們之所以能夠合理地脫離那無論在血緣與文化上都總有著撇不清的關係的英國的權利依據,它可不是按著Regan設想的「生命─主體」標準所得出的,而是在《獨立宣言》裡明明地寫著的:「……all men <b>are created</b> equal, that they are endowed by their <b>Creator</b> with certain unalienable <b>Rights</b>, that among these are Life, Liberty and the pursuit of Happiness. That to secure these rights, Governments are instituted among Men, deriving their just powers from the consent of the governed, That whenever any Form of Government becomes destructive of these ends, it is the Right of the People to alter or to abolish it」。<br />
<br />
對此,即便有許多人一看到「被造」與「創造主」就會不自覺地皺起眉頭,但這也無法減損美國獨立的事實以及其重要意義。而另一位倫理學家Carl Cohen對Regan主張所進行的批評也是從類似的角度發出的,即是:其實許多人之所以會承認人能夠擁有權利,他們所依據的並不是Regan的「生命─主體」標準,而是一種奠基在基督信仰之上的、對人類價值的理解(Cohen, Regan, 2001:32-33)。這樣,為什麼Regan能夠擅自變更這種理解、而說自己的標準才是權利的根據呢?或換言之,Regan企圖搭上的、那已然在世界各地獲得相當程度認同的人類權利的便車,它其實並不是按著Regan的理論而在近代獲得良好運作的,但為什麼Regan能夠偷偷置換那作為核心的依據,然後欲借力使力地來論證動物權利呢?<br />
<br />
甚至我們可以更基進地質疑:人類權利能夠按照著Regan的「生命─主體」標準而被建立起來嗎?為什麼擁有信念與欲望、感知、記憶、未來感以及種種利益就能夠擁有權利呢?這究竟是憑什麼說的呢?我若不理會它可不可以呢?唉,事實上這種更進一步的探問正是現代許多口口聲聲主張人權的人們心裡未被觸及或刻意避開的困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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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Yd44CE2sIdDbEVTClDvTRYMBPb55AwErOaZte7lTje534IQgxb3j7fLE2qyztwbwF5DGS16V8rL_gqPkv1TPfUbdDdN8f-NJQfZjf-xSMkKQphrhEezH48xixVlprUT664hMf8ttEGQpX/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dweekly%253A62664542.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Yd44CE2sIdDbEVTClDvTRYMBPb55AwErOaZte7lTje534IQgxb3j7fLE2qyztwbwF5DGS16V8rL_gqPkv1TPfUbdDdN8f-NJQfZjf-xSMkKQphrhEezH48xixVlprUT664hMf8ttEGQpX/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dweekly%253A62664542.jpg" width="158" /></a></div><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dweekly/62664542/"><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David Weekly</span></a> on Flick.com(CC:by,經修圖)</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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舉例來說,究竟那些反對死刑的人所念茲在茲的、一種<b>絕對不可侵犯</b>的生命權的根據是什麼呢?人類究竟憑著什麼而能夠擁有這種權利呢?對此,說「對一個不相信有上帝這樣絕對者的社會,我們很難以絕對的理由為死刑的合理性辯護;不過,一樣地,我相信也沒有人能以什麼絕對的理由反對死刑」(柯志明, 2010:32)應是真確的,而或許Tom Regan之所以比這些搭便車者更突出一些的原因,即在於他嘗試著去擬出一種不需要上帝的權利根據。但我們能被他的論證說服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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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為動物爭取權利的旅程在相當程度上是註定要觸礁擱淺的,因為光是要人們相信上帝、從基督信仰的角度來思想這個問題都這麼困難了,更何況要選擇去相信那「生命─主體」標準並遵循其延伸出來的道德意義呢?──唉,說實在的,我們若願意接受它其實也常常是因為我們早就肯定了人類權利<b>在先</b>,或者說,我們是肯定人類有一種崇高的價值在先,但其實這就不是從Regan的標準得到依據、而反倒是為其背書了。<br />
<style type="text/cs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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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tyle> <br />
這樣,在某個意義上,大眾對於權利的談論很可能就會退回到某種膚淺而帶著相對主義意味的「反正我就是這麼認為」的一廂情願裡了;也就是說,「在這樣的社會裡,沒有什麼事是絕對不可行的,也沒有什麼|事是絕對要去行的。至此,我們只能按大多數人的共識行事,共識就是行為的標準,是唯一合理的理由」。但即便如此「我們還是要問:<b>共識合理嗎?</b>若未必合理,那麼『理』當在何處?」(柯志明, 2010:32-33)。換言之,倘若我們的道德關懷與呼籲並不只是在享受一種自我感覺良好的氛圍,那麼我們就應當努力地去探求那道理以及其憑據。<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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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權利之間的衝突</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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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難道我們就因此而不覺得這些愛護動物的心意、其情可憫嗎?當然不是,只是當我們僅僅將眼光放在「權利」上頭時,我們的確容易遭遇許多困難。事實上,人權與動物權的衝突便是困難之一,我們或許知道「動物權利」運動的背景是要起而反抗那些不合理地傷害動物的作為以及會認可此類作為的思維,或用柯志明的話來說,「權利」這種說法常常是出現在衝突的情境裡的;即常常是在雙方互相衝突而離開了一種愛的關係的時候,這才會冒出權利的語言來<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x-small;">(註1)</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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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8awgtO0ZtjeHnaNCwOcTaXsxBMb123kvz2ow-0KLaDPbLaVWMDb1sOXqY9f2bSKBTiro5yiIBmag7fd4YpEF0gpOCvQWSpzyUpgszRtESo6FqQLSDG1GJsr5vEiJhlcpB-O0BklsBQF9P/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soschilds%253A391034376.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4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h8awgtO0ZtjeHnaNCwOcTaXsxBMb123kvz2ow-0KLaDPbLaVWMDb1sOXqY9f2bSKBTiro5yiIBmag7fd4YpEF0gpOCvQWSpzyUpgszRtESo6FqQLSDG1GJsr5vEiJhlcpB-O0BklsBQF9P/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soschilds%253A391034376.jpg" width="320" /></a></div><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印尼的鬥牛活動。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soschilds/391034376/in/set-72157594537102106/"><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Viajar24h.com</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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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當擁護動物權利的一方與擁護自身利益的人類一方相互衝突時,後者不也能以人權作為抵擋嗎?<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x-small;">(註2)</span>後者不也能堅持護衛自身的權利而不願意犧牲退讓嗎?權利在現代或許是一個有用的、可以藉以護衛權利擁有者的概念,但它不也可能成為阻隔彼此的高牆而讓雙方繼續處於衝突狀態中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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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們常常不覺於對權利的執著所可能造成的反效果,而這種不覺或許常常是因為自我中心的人性使然。對此,或許引用《聖經》裡的兩種教訓為例,可以幫助我們察覺到前述的這種問題──又或者只是使我們惱怒。<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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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上帝在藉著摩西所頒佈的律法裡,做出了「豁免年」的規定,即稱:「每逢七年末一年,你要施行豁免。豁免的定例乃是這樣:凡債主要把所借給鄰舍的豁免了;不可向鄰舍和弟兄追討,因為耶和華的豁免年已經宣告了。……你若留意聽從耶和華─你上帝的話,謹守遵行我今日所吩咐你這一切的命令,就必在你們中間沒有窮人了……你弟兄中若有一個窮人,你不可忍著心、揝著手不幫補你窮乏的弟兄。總要向他鬆開手,照他所缺乏的借給他,補他的不足。你要謹慎,不可心裡起惡念,說:『第七年的豁免年快到了』,你便惡眼看你窮乏的弟兄,甚麼都不給他,以致他因你求告耶和華,罪便歸於你了」(申15:1-9)。<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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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w3jFHPGxfZPxXGEIKZgmZMOlVzcNaQKwAwLLVgNK0Oo5Ld2aHVUgCy1FN_EguIy-VO4w5uAIvbronTmdYlzFgXIQrd-5eZIB1tOJhakyy7nXVcejRYD8eHG2Hwltl-sp5ho9AUtLX1lVv/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nenzen%253A4158025277.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w3jFHPGxfZPxXGEIKZgmZMOlVzcNaQKwAwLLVgNK0Oo5Ld2aHVUgCy1FN_EguIy-VO4w5uAIvbronTmdYlzFgXIQrd-5eZIB1tOJhakyy7nXVcejRYD8eHG2Hwltl-sp5ho9AUtLX1lVv/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nenzen%253A4158025277.jpg" width="184" /></a></div><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nenzen/4158025277/"><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Carl Nenzén Lovén</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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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們能平心靜氣地來閱讀這項規定,那麼或許我們真要佩服這頒佈律法者對於人性的洞察,但這話聽在那堅持自身權利的人們的耳裡,若不刺耳、不也將被嗤之以鼻嗎?因為,追討那被借貸的金錢豈不是我的權利嗎?而要求豁免不也正侵害了我的權利嗎?怎麼我捍衛自己的權利還有罪責呢?唉,或許在這裡我們就能夠看出,我們對自己的鄰舍與弟兄都是如此了,更何況是對那些非我族類的動物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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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可引為例的《聖經》裡的另一個教訓是:「妻子對自己的身體沒有主權,主權在丈夫;同樣,丈夫對自己的身體也沒有主權,主權在妻子。」(林前7:4)。但若以之對照現代興盛的個人主義,這或許同樣又是難解且過分的要求了!因為妻子會抱怨:怎麼我的主權不為我所擁有、反倒在丈夫身上呢?而丈夫的抱怨亦然:我要怎麼使用我的身體,不總得按照我所認為對的方式來行嗎?怎麼這主權不在我,反倒在妻子身上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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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真的,倘若我們不說得如此極端,那麼在這現代,即便是看似互相喜歡的兩人,他們仍可能都會堅持要保留一些「個人空間」──值得注意的是,這所謂的「個人空間」常常不是來自因愛而生的自由,反倒是個人權利的宣告,其根本意思是說:在生活裡有某些部分「你<b>不可以管</b>我」,我在某種程度上總是保有一種「我想怎樣支配就怎樣支配」的自由,對方既不可干涉,而我也絕對有權保有。啊,像這樣的情況是多麼容易在那表面看似甜蜜的愛情裡出現呢?這豈不是我們非常容易有的反應、並且也為許多教導人們該如何「經營」愛情的膚淺電視節目所肯定嗎?<br />
<br />
這裡列舉的兩種教訓──除了激怒那些視固守權利為理所當然的人們──能夠告訴我們什麼呢?事實上這兩種教訓都是<b>愛</b>的教訓,它所教導的愛是要我們甘願放棄自身的權利。事實上,救濟窮人弱者豈不是比捍衛自身財產權更加美善的事嗎?夫妻不分你我地相互扶持、雙方樂於為對方犧牲,這不也是比捍衛個人權利更加美善的事嗎?<br />
<br />
對此,一個願意反省深思且曾接受過別人愛的恩惠、或自身就曾經無私地愛過的人,他應當比一般人更能夠了解這是什麼意思,即他所曾經接受或付出的愛,其實都是超越了對自身權利的主張的。因為有這樣的愛,所以一個人即便自己生活得十分辛苦、被重重的物質與精神壓力所拖累,但他仍舊願意犧牲自己改善這負面狀態的機會(這本是他的權利),從而為他人付出、去成就他人的美好生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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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XrIRQIZ1CvUlLx0kxlfY2p61ubyOAa7c7i7s-VE4ljnOzi6S8hGczo4Uh5c0PNRcrt2vn00JMHz7GocvF-ZzidZpQoACgZSQKpBGNwApy1mSmY2hgDyRx7j5S2kw4sOYWIxOPtEHBYtGZ/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21560098%2540N06.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XrIRQIZ1CvUlLx0kxlfY2p61ubyOAa7c7i7s-VE4ljnOzi6S8hGczo4Uh5c0PNRcrt2vn00JMHz7GocvF-ZzidZpQoACgZSQKpBGNwApy1mSmY2hgDyRx7j5S2kw4sOYWIxOPtEHBYtGZ/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21560098%2540N06.jpg" width="246" /></a></div><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21560098@N06/4833936747/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Nina Matthews</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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理想狀態下的父母其實是我們學習到這種超越權利之愛的最佳對象,因為他們賴以養育家庭的工作內容常常未必是他們樂於承擔的,但他們之所以樂於承擔卻是因為對家人的<b>愛</b>。這樣的父母不但常常是付出多過於其所能從子女那裏得到的益處,他們還常常得因著愛而犧牲所謂的「個人空間」,以致於最終看似「沒有自我」──但這在現代卻成了個負面的形容。其實,誰不知道,若兩個人結婚而選擇成為頂客族豈不最舒適愉快而沒有負擔呢?夫妻賺的錢能夠完全地由兩人支配享受,在這不景氣的年頭豈不令人羨慕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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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偏偏愛讓人願意付出更多,甚至是付出<b>一切</b>,這在許多做了見證的家庭是如此,在許多為了廣大且毫無血緣關係的人們而犧牲奉獻生命的偉大心靈身上也是如此。<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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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這種愛在這個世界並不令人羨慕。舉例來說,受台灣文化薰陶的父母普遍都不願意讓自己長年拉拔「投資」長大的兒女去做那些犧牲奉獻、服務別人的工作,而就算有,也很可能是因為那樣的資歷能夠為升學加分。而與此相關的一個可笑事實是,許多人之所以努力要成為公務人員(包括公立學校教師)就常常不是基於一種想要服務社會大眾、為大眾貢獻心力的動機,而往往是因為追求穩定薪水的緣故;然後,社會大眾也習於抱怨許多公僕實在態度差勁、惡劣,但卻渾然不覺這問題乃是從根爛起的。<br />
<br />
這樣,根據真實的現象,其實我們不應該說台灣人不懂人類的權利,不,台灣人其實很懂,只是我們懂的往往就只是「與<b>我</b>有關的」權利,至於人權概念所欲彰顯的那種、對於<b>他者</b>權利的尊重的道德意義,就常常是被我們有意無意地丟在一邊的了。換言之,那被我們所認識的往往是「個人權利」而非「普世人權」,這真是對人權的最悲哀的一種認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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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態度其實也反映在台灣的「跳樓拍賣」文化裡,這文化根本來說是一種認為「別人的損失就是我的快樂」的詭異心態,因為人們不但不會為那生活面臨困難而無奈選擇損失自身利益的人感到同情憂傷,他們反倒會因為能夠從中獲利而熱血沸騰!而更令人不解的是,它竟然也被進一步地扭曲成一種刺激消費的廣告噱頭。說實在的,倘若我們到了哪個國家,它的社會竟然習於以燒炭大拍賣、割腕大拍賣作為廣告,我們豈不會覺得這是一個非常恐怖的國家嗎?就此看來,即便連人與人之間都是如此了,我們還如何能夠對動物權利的實踐抱持樂觀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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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更根本的虧缺</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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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而言之,當「權利」被自我中心的人所主張時,它常常就只是淪為展現自我中心的工具罷了。而當兩個自我中心的人都主張權利時,權利就成為雙方互相爭鬥的工具。然而,我們在這裡就要看到一個令人憂心的問題,即那無力主張自身權利的動物、要如何能夠有巨大的力量與聰明,來向那些覬覦牠們所能提供的利益、或長期踐踏漠視牠們的人類來爭鬥呢?唉,基本上這真是不太可能的事情,以致於這動物權利就必須得仰賴「國家」用其堅定的意志與強大的公權力來捍衛<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x-small;">(註3)</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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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k6BIhTHm-3PwQvRbi21x4TyCaLKuuNZdf_Og6JkgxA4D0ae70xqA7A-FYemzeNNADF_8XUkz-KO9f0z8TsgwojVa6bCFddWedWuBPtyMjA8ngKJ7wuSEY5bWcdmb_YRscZ8OfZXooTq0p/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2t2s%253A4063924250.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24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k6BIhTHm-3PwQvRbi21x4TyCaLKuuNZdf_Og6JkgxA4D0ae70xqA7A-FYemzeNNADF_8XUkz-KO9f0z8TsgwojVa6bCFddWedWuBPtyMjA8ngKJ7wuSEY5bWcdmb_YRscZ8OfZXooTq0p/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2t2s%253A4063924250.jpg" width="32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 猶太人大屠殺紀念碑群。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2t2s/4063924250/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2thin2swim</span></a> on Flick.com(CC:by)</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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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這種判斷或許就將情況回歸到先前所提過的問題上:動物權利能夠得到社會大眾的承認嗎?動物擁有權利是合理的嗎?並且我們也可以循著之前的討論問:只是權利足夠嗎?為什麼人類權利看似普及,但相互侵犯踐踏以及只顧自己而苛待他者的情況仍不斷發生呢?會不會我們的世界在根本上其實欠缺的是一種比權利更高的愛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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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什麼樣的愛能夠讓我們願意無視自己而為許許多多的弱者付出?或更具體地說,是什麼樣的愛能夠讓我們願意無視自身只有短短數十年的生命,而願意將這其實短得不能再短的生命貢獻給他者、為他者的公義與美好奮鬥?簡單的道德要求能夠支持這樣的愛嗎?這樣的愛難道不需要一種更完整的世界觀來解釋與支持嗎?──就這個意義上來看,無論是《世界人權宣言》或《世界動物權利宣言》都是過於簡略的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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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我們還可以更進一步地挑剔,就算有這麼一套世界觀──它或許是用文字或言語構成──它也可能是過於抽象而不足以支持這樣的愛的,因為我們總是需要在自己真實的生命裡<b>真實地體驗到</b>一種足以支持這樣的愛的力量╱道理;換言之,那力量╱道理必定是<b>又真又活</b>的。事實上,我們或許可以說,沒有什麼環保論述能比這更貼近現實的了,它比起那種粗糙地強調身體實作的「做!就對了」的沾沾自喜,前者其實是更深刻踏實而貼近人們的經驗的。換言之,那種鼓勵人們動動手腳、親身體驗的身體實作是不足以提供我們上述問題的解答的;或更根本地說,它其實不足以作為支持這樣的愛的力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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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許多身體實作常常就只是一種短期嘉年華式的、能夠短暫地為投入其中的人們博得滿滿的成就感與踏實感的活動,對此我們其實很可以問:這種心情究竟能夠持續多久呢?有多少曾經參與其中的人到了後來就只是把它當成一張獎狀掛在牆上,不時地緬懷暗爽但卻再也不會奉獻投入呢?又或者,就算一個人憑著高超的毅力、耗費大半輩子投入保護自然的身體實作,但他總是禁不起那終極的探問的:「究竟你這麼做是為什麼呢?」。對此,說「不為什麼」往往只是自欺欺人。並且按著社會脈絡,那「不為什麼」常常只是用來掩蓋「為我自己」──為自己的名聲、功德、以及福報──的偽裝。這樣,那些看似十分有愛的行動其實也就是一種自我中心的工具而不是真的愛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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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div class="separator" style="clear: both; text-align: center;"><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ARxZx7p0w-9VhyF1qSmiuIOWWUjmQr-gMlgaXxyfFhLSqDHZWIzC4Fv3zrMoqfvRR_r8G_CWmgL7iEvGlV7TP8oDePAuRe-1cLTju0aC0M1ZE7zibagLQiD_Bh4HKSUk-0PbpxcnodYNC/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andycoan%253A3802735042.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13"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ARxZx7p0w-9VhyF1qSmiuIOWWUjmQr-gMlgaXxyfFhLSqDHZWIzC4Fv3zrMoqfvRR_r8G_CWmgL7iEvGlV7TP8oDePAuRe-1cLTju0aC0M1ZE7zibagLQiD_Bh4HKSUk-0PbpxcnodYNC/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andycoan%253A3802735042.jpg" width="320" /></a></div><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Photo by </span></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andycoan/3802735042/in/photostream/"><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Andy Coan</span></span></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on Flick.com(CC:by)</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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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這愛究竟如何可能呢?無需舉例我們就能知道,付出愛常常得承受損失、誤解、冷漠、嘲笑、造謠、攻擊、背叛、孤獨。所以啦,今日的我們才會習慣說:作一個竭盡心力付出愛的人實在是太傻了!「我們應該先學會愛自己、應該多愛自己一點!」不是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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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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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分人類與非人類動物,至此,我們所要面對的根本倫理問題其實就不是關乎「權利」、而是關乎「愛」的問題了。會誤以為愛就像水龍頭那樣一轉就能源源不絕地湧出的人,若不是無知於自身擁有特別的恩賜,不然就是愛得還不夠廣、不夠深。與此相關的是,思考非人類動物是否應當成為我們道德地對待的對象,在這裡就成為了一個饒富意義的深刻詰問,因為要愛牠們──而非獨獨只愛一兩種──其實比起愛人是更困難的,愛牠們正要求著一種更廣更深的愛,但永遠值得我們仔細思索的是,這種愛究竟要從何而來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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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註1:像這樣的表達屢屢在柯志明老師的公開演講與授課時提出,包括2007年的《基督教要義》讀書會以及2011年方濟電影院活動裡有關動物權利的討論。</span><br />
<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註2:有趣的是,Tom Regan在思想該如何解決人與動物之間的權利衝突時,他就提出了一種「特殊考慮」,這種特殊考慮可以允許我們在面對要麼自己所愛之人要受到傷害、要麼是陌生人要受到傷害時,選擇保護前者而使後者受到傷害(2004:315-316)。但衡諸現實,誰比較容易會是我們所愛的對象呢?是人、還是動物呢?</span><br />
<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註3:這裡的討論參考了2007年靜宜大學生態學研究所「環境正義論」課程、關於在某個意義上是「無主」的土地究竟該如何得到保護的討論,以及柯志明老師在4月12日方濟電影院活動裡的發言。</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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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b>引用文獻</b><br />
<br />
Cohen, Carl、Regan, Tom,2001,《The animal rights debate》,MD: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br />
Regan, Tom,2004[第2版],《The case for animal rights》,CA: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br />
Singer, Peter,1978,〈The parable of the fox and the unliberated animals〉,《Ethics》,第88卷,第2期,頁119-125。<br />
柯志明,2010,〈死刑不合理嗎?有關死刑之倫理爭議的一個思想綱要〉,《獨者 臺灣基督徒思想論刊》,第19期,頁23-33。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28323492178040109582011-04-09T18:58:00.006+08:002011-05-30T08:23:50.435+08:00<生態>《Home》:回歸家園的漫長旅程<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nvF37R-kE6O4fVjCZA8blLCydVMLCnxMrR7qj2JNYfS-shKRmqsuQOi5bF5Q85_RvS85KkMgMrj7qzn8Hiv6hvKEEmHFheCFdYaK178BqAEYZhcibjasas4TplnBJMNNDsT1ozBNBhnt4/s1600/4530018540_2a953d5eff_z.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46"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nvF37R-kE6O4fVjCZA8blLCydVMLCnxMrR7qj2JNYfS-shKRmqsuQOi5bF5Q85_RvS85KkMgMrj7qzn8Hiv6hvKEEmHFheCFdYaK178BqAEYZhcibjasas4TplnBJMNNDsT1ozBNBhnt4/s400/4530018540_2a953d5eff_z.jpg" width="400" /></a><b></b><b><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weight: normal;">*本文為2011年「方濟電影院」系列活動而寫,相關活動訊息,請見活動Blog:<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a href="http://porziuncola-cinema.blogspot.com/">http://porziuncola-cinema.blogspot.com/</a></span></span></b></b><br />
<b><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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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遊樂場與地球</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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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weight: normal;">■世紀帝國遊戲圖像。picture by emsemble studios</span></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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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來的許多即時戰略遊戲都反應著某種存在於真實社會的「資源─力量─成功」的見解,於是,在這些遊戲裡,如何能以最有效率的方式收集自然資源,從而將這些資源轉化為力量,就成為了遊戲玩家所必須具備的基本功夫。但或許數年前的暢銷遊戲《世紀帝國》(Age of Empires)能夠為我們帶來一些不同的想法。這個遊戲是以真實的人類歷史作為背景,時代則是設定在十五世紀末至十九世紀末,遊戲內容是由玩家扮演當時代的各個強國,並在歐洲、北美洲與亞洲等地為了佔領殖民地而進行戰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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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關於這個遊戲的傲人之處,其中之一或許就是它非常細膩地描繪了不同地域的風景,從森林、沙漠、沼澤到海濱,它們都相當地富有真實性也頗具美感。並且,在這些自然環境裡也會隱藏著一些當地特有的、兇猛的野生動物,在殖民初期,倘若玩家能先消滅掉這些動物,那麼遊戲便會給予金錢或其他的禮物作為報酬,藉此玩家就能夠取得相較於其他人的一些些的優勢。此外,環境裡的鹿、水牛、豬等野生動物也都是殖民初期的重要食物來源,以致於如何能夠獵捕到這些動物,它很可能就關連著這場戰役的成敗。<br />
<br />
但這個遊戲能為我們造成的內心衝突也正是這樣來的,即一方面我們可能會著迷於戰爭的快感與刺激,但我們──倘若戰事無法快速結束的話──卻也要面對到樹木將因此被伐盡、礦物被掘盡、野生動物被趕盡殺絕,而地圖上多處都──僅僅講求效率而缺乏美感地──佈滿了人造建築的結局。儘管我們最後可能會因為贏得勝利而覺得痛快,但或許我們也會為螢幕裡那一片描繪真實的、被我們爭奪凌虐過的土地,以及這個遊戲本身所預設的人類歷史感到愴然。<br />
<a name='more'></a><br />
在某個意義上,紀錄片《Home》就好像是這遊戲情境在真實世界裡的呈現,《Home》透過許多從空中俯瞰大地的畫面告訴我們,人類種種作為的痕跡是那麼樣地明顯而難以掩蓋。或反過來說,這些驚人的畫面似乎也能慫恿著我們去質疑、人類對待地球的方式是否正如玩電腦遊戲那樣偏執和輕忽。對此,或許有人會覺得這是過於誇張了,因為大家都知道遊戲可以一再重來,但現實生活卻很難做得到這點,以致於我們未必會那麼愚昧地、用如此簡陋的遊戲思考方式在現實世界裡生活;於是乎前述的這種批評,它可能反倒要被批評是不切實際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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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論這樣的反駁在證據上是否有力,但倘若我們所說的不只是這種類比,而還包括了「大多數人都只在意自己這輩子是否玩得順利過癮」,那麼,或許我們就要仔細思考它的真實性了。換言之,倘若「及時行樂」是我們的生活準則,那我們又何必在乎接下來將居住在我所居住過的土地上的人們,會因為我們在當代的濫用、破壞而受到傷害或承受苦果呢?並且我們也應當考察,這樣的生活準則對我們來說是否早已行之有年?而我們是否也總習慣掩面不看那些因我們而受害的人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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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抱持樂觀的可能性</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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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前述的這種反省相仿地,紀錄片《Home》再一次展現出了那種關心環境的人們的憂心忡忡,它要對人類已然對自然環境造成的損害,苦口婆心地提出警告。對此我們或許可以說,這幾乎就是我們印象中的「環保人士」的形象了。環保人士總是喜歡扮演烏鴉,他們總是要在人們正覺得快活平順的時候帶來焦慮悲傷,並且好不容易一個議題鬧烘烘地過去了,他們就要帶來另一個;他們似乎非常喜歡製造人們的負面情緒,他們似乎總是要保持著悲觀而不是樂觀。<br />
<br />
但是──雖然這並不意味著我們就不在乎環保──我們為什麼就不能夠樂觀一點呢?對於許多已經聽膩了環保人士長久以來「唱衰地球」論調的人來說,他們或許會誠懇地提出這樣的抱怨,並且老實說,像這樣的抱怨是很能夠得到人們或明或暗的支持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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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sh0ccmKiK74pRLbD74BAbWeUShu7i0kiwaMHesemSNeSUw4f7s0RpKm0afzxSevhA979WuiKc0dpqINJrHfvWpZ6COczO2QeBhFputba1ju_puElrm28TH5vG2_qb_6ofteY-6BUEQlve/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wwworks%253A2959833537.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13"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sh0ccmKiK74pRLbD74BAbWeUShu7i0kiwaMHesemSNeSUw4f7s0RpKm0afzxSevhA979WuiKc0dpqINJrHfvWpZ6COczO2QeBhFputba1ju_puElrm28TH5vG2_qb_6ofteY-6BUEQlve/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wwworks%253A2959833537.jpg" width="32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wwworks/2959833537/"><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woodleywonderworks</span></a> on Flickr.com(CC: by)</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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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對某些十分相信市場機制的人而言,他們就無需把這樣的支持放在暗處而能夠挑明地說了,他們將樂觀地相信人類社會將能夠自行解決這些問題並回復到一種好的狀態,而這或許就像大自然似乎也能夠自我調節而回歸平衡那樣。舉例來說,倘若我們能夠有一個充分自由的經濟體系,那麼當某種自然資源漸趨枯竭時,它的價格就會隨著其本身的稀缺而自然地上揚,而當它變得昂貴時,人們其實也就自然地、會更有效率地去使用它──而不是像過去那樣的浪費它。這樣,人們就可能會因此而願意去改進使用這些自然資源的技術,而在某個意義上,我們或許可以說這就是許多車廠陸續推出油電混合車的原因之一;除此之外,這種市場機制也能夠促使人們去尋找並使用更多更便宜的替代能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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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我們所身處的這個時代不正能為這種運作機制作證嗎?即每當石油價格上漲時,我們就會看到一些看似前景可期的綠能產業正在發展或正吸引著人們投資的相關報導;而舉一個更近的例子來說,即當許多人們開始從日本嚴重的核能災變了解到核電其實代價高昂時,他們就已經開始思考核電的替代方案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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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IN5SNhxOrSRjaQvNAv1LE8u7I4rwcAw1j0w9_Eue0p5NnWWkKZgJP-c1gv0vhNnHb8SRM8lJnyCAeoS1YZkhxucxhbUktfhG7GRYQwMmi2oP72Q271qz1OqSXpsqQJNAIadcbCQAsHG85/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eneas%253A2972352393.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197"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IN5SNhxOrSRjaQvNAv1LE8u7I4rwcAw1j0w9_Eue0p5NnWWkKZgJP-c1gv0vhNnHb8SRM8lJnyCAeoS1YZkhxucxhbUktfhG7GRYQwMmi2oP72Q271qz1OqSXpsqQJNAIadcbCQAsHG85/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eneas%253A2972352393.jpg" width="32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eneas/2972352393/"><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Eneas De Troya</span></a> on Flickr.com(CC: by)</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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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看來,人類社會似乎確實是會按著資源的稀缺與成本的高低來進行一種好的調整的。並且就在這裡,我們似乎也能夠反過來批評一下某些譁眾取寵的環保人士,因為──讓我們客氣地說──他們很可能常常是「為了扮演烏鴉」而扮演烏鴉,而未必是為了「環保」!而像這樣的形容難道不貼切嗎?因為他們就常常喜歡預言這個世界的災難,但我們真要懷疑,他們到底有沒有同樣盡責地去計算其自身的預言有多少比例是真的實現了呢?抑或只是危言聳聽的成分居多?<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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並且更恐怖的是,他們對於發生在自然環境裡的災難也常常抱持著一種若隱若現的興奮感,彷彿有人因為環境遭到破壞或污染而受苦就好像是他們的勝利一樣……。但這種態度正確嗎?我們或許可以說,像這樣的「環保人士症候群」若不算喪心病狂,也可稱為心理變態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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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道德與市場機制</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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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前述的這種樂觀的市場機制的支持者來說,他們或許要驕傲這是一種掌握到了人性的根本──也就是一種自然而然的利己態度、以及由此而生的一種惰性──的機制。對此若以現實情況為例,他們將認為,倘若我們只是不斷地呼籲人們要節約資源與能源並保護地球,那麼這種缺乏「誘因」的作法常常都是無效的。並且在這種缺乏誘因的情況下,雖然人們也不是不認同這些呼籲是值得被重視的,但人們那隨著無誘因而來的、根深蒂固的惰性,就常常會發揮它那「消弭一切積極改變」的力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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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話難道不真實嗎?試想,若不是便利商店的塑膠袋開始收費了,人們會甘願自備購物袋而不順手拿個塑膠袋嗎?若不是被逼著要使用要花錢的垃圾專用袋,人們會去在意自己製造了多麼龐大的垃圾嗎?唉,這就是人性嘛!並且既然這是人人共通的性格,那麼選擇一種能夠對症下藥的機制,這或許就是各種選項裡最佳的決定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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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bpfgGY59btNHNt-UdMgIRpv753ykwYkQEkdBf08z__374HLNI43zCW-Z_PASPwqx2uZyZd89DhoqdoAArvRUXGuW87FsT2G6ZF7FodM8kpi0ZtEgR9JyG6wPakeK8djMqXDaD8qROa_gT/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fotografiona%253A5561583092.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13"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bpfgGY59btNHNt-UdMgIRpv753ykwYkQEkdBf08z__374HLNI43zCW-Z_PASPwqx2uZyZd89DhoqdoAArvRUXGuW87FsT2G6ZF7FodM8kpi0ZtEgR9JyG6wPakeK8djMqXDaD8qROa_gT/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fotografiona%253A5561583092.jpg" width="32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fotografiona/5561583092/"><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fotografiona</span></a> on Flickr.com(CC: by)</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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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這種論調是可議的。它很可能是過於粗糙地用市場機制來解釋我們眼見的許多現象、忽略了這些現象裡其實存在著公權力的介入,並缺乏對自身缺陷的反省,以及對道德的角色有種錯誤的認識。舉例來說,人們會因為核能災變而更嚴肅積極地去尋找替代方案,這未必在根本上是基於對各種成本價格(例如種種賠償與重建費用)的考量計算而得出的。相反的,它倒很可能是建立在<b>對人的生命價值的重視</b>而得出的,以致於儘管替代能源從初期看來仍不如核電划算,但為了保護人類生命價值,我們反倒會寧願多付出成本作為交換。同樣的,我們也可能會因為出於某種<b>敬畏</b>──而不僅僅只是對荷包的估量──而想要減少過往對地球資源的過度攫取、減輕人類生活對自然生態造成的負擔,從而少用資源或改用替代性的資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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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15aS2oz8wUJp2LbZzCQOr4C34TC8GQu6LBbTVWgoulLneqMn1kp280MeYLB7Sx6aNddW_QMZfb960b-ogmobT_Hy-s6SN2EPjCNHNflg0-EeLdxm4oBDRCeH2Eb0aniOelscjbqA8ksg9/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greenpeacefinland%253A5577082858.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right; float: righ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lef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15aS2oz8wUJp2LbZzCQOr4C34TC8GQu6LBbTVWgoulLneqMn1kp280MeYLB7Sx6aNddW_QMZfb960b-ogmobT_Hy-s6SN2EPjCNHNflg0-EeLdxm4oBDRCeH2Eb0aniOelscjbqA8ksg9/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greenpeacefinland%253A5577082858.jpg" width="213"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greenpeacefinland/5577082858/"><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Greenpeace Finland</span></a> on Flickr.com(CC: by)</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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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上述的積極改變很可能並不是出於市場機制,而是出於人們對某些價值的重視、從而凝聚出力量,並且是透過公權力來更全面地推動這些改變。舉例來說,政府推行以久的「電宰豬肉」在根本上即是出於<b>人道對待動物</b>──透過用電將豬隻擊昏而使其死亡痛苦減到最低──的考量而被推動的,這裡頭其實並沒有什麼有利可圖的成分:豬肉不會因此而變得好吃、並且建置維護這些電宰設備也將增加生產成本。然而,就因為這被認為是對待食用動物的一種更好的方式,所以它應當要被推行並且貫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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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樂觀的市場機制支持者們在某個意義上也看似是過於天真的,因為同樣是出於利己的人性,「壟斷」與「走後門」將會比「自由市場」要來得更吸引這些競逐自身利益的人,而這或許就是為什麼許多人寧願將精力放在賄賂關說、也不願意公正地進入市場與人競爭的原因──因為無論前者的開銷多麼驚人,但相較於開發產品與培養人才的成本,它終究是比較划算、甚至是保險穩妥的。而這或許就是為什麼我們的身邊總持續不斷地出現各種差勁醜陋的產品與建設的原因──因為他們無需要變得更好就能夠獲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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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樣的,前述的那種「惰性」也很可能會在市場裡出現,即在競爭者的水準都差不多的情況下,老實說,我何必多花心力成本去節省生產所耗用的材料與能源呢?特別是在許多消費者都只著眼於低廉售價的情況下,我又何必在乎品質與創新呢?所以啦,時下流行的山寨產品其實就是循著這樣的惰性來的,它們大可等待某些願意投資研發的廠商、辛苦打開市場後,然後開始抄襲模仿並賺上一筆。於是我們真要問:市場機制真的能夠幫助我們變得更好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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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種訴諸人性而建立起來的機制所要面對的,或許是在它過於體貼那劣質的人性後所導致的在道德上的無力。的確,利己是人性的一部分,並且我們在日常生活的各種決定裡、往往都很難遠離它,但作為人性的一部分並不意味著它就是好的,事實上若循著人性,人們也很容易地就會說謊、偷竊、姦淫、自我中心。無怪乎這世界上也會出現一些莫名其妙的論調,它要我們因為這些都是「出於人性」而給予原諒、或甚至視之為正常。<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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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啦,我們就會聽到「撒撒小謊也無關緊要」、「好色是男女皆然的本性」、「人不為己天誅地滅」……等等說法。但普遍來說,這些說法往往都是自相矛盾或在實踐上是不一致的,它們往往會隨著說話者的心情與立場而有所轉變。相反的,倘若我們對道德有所認識,我們就會發現道德常常是不體貼人性的;或者我們可以說,道德就正因為它不體貼人們低劣惡質的人性所以稱為道德,並且人也能因為依循這樣的道德而擺脫那些低劣惡質的人性、成為更好的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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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是「Home」而非「Niche」</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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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某些不明就裡的人將會因此而生出抱怨:「道德標準那麼高,有誰會願意遵守呢?」但我們真要懷疑,不願遵守是道德的錯,還是那不願遵守的人們的錯?但也的確,在這個習於體貼自己的時代裡要講道德常常是件困難的事情,我們若回顧台灣的環境問題就會知道,那些為了自身利益而破壞了環境、或企圖要破壞環境以賺得自身利益的人們,常常都是厚顏無恥地、用以拖待變的方式在面對責任與批評。而同樣的,我們的政府、相關監督單位與代表也常常都是消極地觀望或積極地護航,而這不都是出於低劣惡質的人性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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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實說,我們的環境議題根本來說並不是自然科學的議題而是屬乎<b>道德</b>的議題,而按著前面的理解,這也就是為什麼我們起先可以順利地向人們講述各種自然科學知識,但接著談到道德領域時就會屢屢踢到鐵板或陷入困境的原因──因為人與人性正是我們最大的敵人與難題。所以,儘管《Home》這部影片帶領著我們飛過這地球的許多角落──其中不乏無人的自然荒野,但我們最終還是要定睛在<b>人的問題</b>上頭,而這也就是《Home》這部動機明顯的紀錄片之所以如此命名、而不像其他單純拍攝自然生態的紀錄片那樣命名的原因。<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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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73M4A7OIfOjG4HX60yyJjqw_zPb8WrIwT8hAcJ8ABPKYsGbhNZzY2vgx_ogg7IEQQ4rs7E2nNysgdzNNF3pUkqBs6qEsNcA63BDktIg9ungCHGz9I-Wefb48Gaz-oYVEU0hWeXSf5Nv6K/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wwworks%253A440672445.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j73M4A7OIfOjG4HX60yyJjqw_zPb8WrIwT8hAcJ8ABPKYsGbhNZzY2vgx_ogg7IEQQ4rs7E2nNysgdzNNF3pUkqBs6qEsNcA63BDktIg9ungCHGz9I-Wefb48Gaz-oYVEU0hWeXSf5Nv6K/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wwworks%253A440672445.jpg" width="213"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wwworks/440672445/"><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woodleywonderworks</span></a> on Flickr.com(CC: by)</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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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Home」是家園,是家人──包括人類與非人類──齊聚生活、互動的地方,「Home」不是不帶道德意味的「棲位」(Niche),也不是任人恣意妄為的遊樂場,「Home」意味著<b>秩序</b>與<b>關係</b>。誠實地說,唯有我們以此為開頭來理解我們所生活的這個地球,我們才不會落入那種認為「人類不過就是一種盡其所能地為其自身的緣故而利用著其他生物與環境、並服膺著生存競爭道理的生物」的蒼白想像裡。不,地球不只是棲位,它還是我們的家園,哪怕比我們早出現的這些生物可能無法意識到這點,但這種對「家園」的認識也絕對不是人類恣意輕率的發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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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絕不該像描述恐龍那樣地說人類也不過就是一度「稱霸」地球的客旅,不,地球是家園,事實上我們從人類出現在這個地球上的歷史與長久的思想反省裡便將會認識到這層豐富的意義。於是,人類不僅會考慮到自己,還會考慮到他人、甚至包括尚未出現的子子孫孫,以及與他們一同生活在這座星球上的自然物。這種認識的力量雖然微小,但它卻早已擴散到了全世界、並形成了不可抹滅的改變:即對於非人類生命與自然世界的關懷雖然進展緩慢、但它也已經逐漸成為各國法律或政策的一部分;它雖然緩慢,但它卻也不再只是少數環保人士或社團的獨特喜好,而是確實地在扭轉這個因著劣質人性而難以扭轉的人類社會。從根本上來說,若我們不認為地球是一個家園、是一個存在著秩序與關係的地方,而純粹只是一個充滿野性而無靈性的荒涼土塊,那麼我們是不可能造成這種改變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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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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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說地球是「Home」其實是富有意義的,甚至我們可以說,只有從「Home」來理解地球才會是有意義的。雖然我們很少有機會像《Home》的導演Yann Arthus-Bertrand那樣俯瞰我們所身處的這個世界,從而獲致一種視覺化的、更為整全的對於家園的理解,但其實我們也早已有許多方式來得到這樣的認識。只是,人類卻往往習慣去選擇一種極為支離破碎的、類似宅男腐女生活,把自己封閉在小小的範圍裡,過著一種以人類為中心、或說是以自我為中心的日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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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無怪乎我們對環境保護的認識也是被切割再切割過的了。在媒體造作地轟炸之下,我們或許早已對省水省電、資源回收、垃圾分類……等等環保作為印象深刻,又或者也隱約知曉國光石化、中科三期、雲林六輕……等等環境議題,但它們終究是與自己的生活格格不入的破碎片段。或簡言之,這些行動和議題與我有何關係呢?不做這些行動或不關心這些議題就會造成世界末日、人類滅亡嗎?啊,這對我來說是何其遙遠呢!比起這些遙遠的事,我為什麼不把握有限的生命對自己好一點呢?於是,這些環保作為與議題就常常會像那些──其實對我們來說相當陌生的──聖誕節裝飾一樣,在一陣熱潮過後就要被收起來生灰塵了。我們如何能夠視地球為家園呢?誠實地說,對大多數的現代人而言,將「網路世界」與「地球」相比,前者將會是更具有歸屬感的所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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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lys3_GYtXmDZ8pLTfatmzirjXHGHzce4fn7sCpujMnPdeQlyb4QAB6ez0yIqTX8PYUTsxQhsCXdTfg6CbmX6SnRmWqd1kTWwgrRSv50syByVItCkz8rs3AxIi5xVADwE5cUyqhtUVMdoX/s160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pixellou%253A4797786886.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glys3_GYtXmDZ8pLTfatmzirjXHGHzce4fn7sCpujMnPdeQlyb4QAB6ez0yIqTX8PYUTsxQhsCXdTfg6CbmX6SnRmWqd1kTWwgrRSv50syByVItCkz8rs3AxIi5xVADwE5cUyqhtUVMdoX/s320/http-%253A%253Awww.flickr.com%253Aphotos%253Apixellou%253A4797786886.jpg" width="238"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pixellou/4797786886/"><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Lisa Williams</span></a> on Flickr.com(CC: by)</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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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看來,要守護作為家園的地球,這條路的確是格外艱辛的,那擺在我們眼前的絕對不是所謂「舉手之勞」就能處理的挑戰,事實上我們大可誠實地問問自己,我們連愛自己以外的他人都如此困難了,更何況要愛這個地球呢?要求這麼大的愛心難道不算過分嗎?並且這麼大的愛心究竟如何可能、又該從何而來呢?但說也奇怪的是,上述的種種問題似乎在台灣社會裡還不成問題,然而它不成問題並不是因為它不重要,而可能是它長期以來都被忽略輕視了,並且相反的,這樣的詰問其實對環境運動的長遠發展來說是深具建設性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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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可以按著眼前的現象說:我們的認識要從「地球」發展成「家園」,這的的確確會是一條漫長的旅程,它比起肯定人與人之間的道德關係要來得更加地困難;但同時,它卻也的的確確是能夠讓我們體驗一種令人驚訝又難以置信的愛與關係的、富有深意的旅程,它將解明我們與這個養育與承擔各種──包括人類自身──生命的世界的關連與意義,也要指出,在這如此奇妙的家園裡,我們其實都是身處在愛的關係裡的、被愛也應彼此相愛的家人。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70719766660223713502011-03-12T11:30:00.008+08:002011-05-30T08:25:11.919+08:00<生態>從疼痛到疼愛──從《地球生靈》思想我們的同情<a href="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4gmmudxdS-1NEDMmla469Mb5pFKHHqZlrCsRyWHRnQyATT_xqXMPCVW8EBpfZIU-7oJYONyrzsGUq7DsarPl0spnyLQeLs_PN4GkpEC_ghabPeY0SWJpGWzgTr_Bw_PSn1Do_V44aXLOd/s1600/Earthlings.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192" src="https://blogger.googleusercontent.com/img/b/R29vZ2xl/AVvXsEi4gmmudxdS-1NEDMmla469Mb5pFKHHqZlrCsRyWHRnQyATT_xqXMPCVW8EBpfZIU-7oJYONyrzsGUq7DsarPl0spnyLQeLs_PN4GkpEC_ghabPeY0SWJpGWzgTr_Bw_PSn1Do_V44aXLOd/s320/Earthlings.jpg" width="32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本文為2011年「方濟電影院」系列活動而寫,相關活動訊息,請見活動Blog:<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a href="http://porziuncola-cinema.blogspot.com/">http://porziuncola-cinema.blogspot.com/</a></span></span><br />
<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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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i>受造之物仍然指望脫離敗壞的轄制,得享上帝兒女自由的榮耀。</i><br />
<i>我們知道一切受造之物一同歎息、勞苦,直到如今。</i>(〈羅馬書〉8章21節至22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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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前言:殘酷的真相</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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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信看過《地球生靈》的人多會承認,這是一部口味頗重的紀錄片,甚至我們可以說它應是一部被標示為限制級的動物保護電影。而事實上構造這部影片的人也明顯地希望觀眾能夠認識到那沒日沒夜地、發生在我們日常生活中的隱密角落的限制級情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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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像這樣的限制級情節一點也不會引起人們興奮窺視它們的慾望,它們反倒是人們希望能夠淡忘與閃躲的──而對此最為諷刺、或可以說是變態的一種表現是,我們的世界即傾向於將這些動物的形象,包裝成與它們所遭受的對待相反的樣子。所以我們很有可能會在這些相關產品與服務的宣傳上,看到那些因我們而犧牲的動物,露出喜悅、滿足的表情,或者是健康活潑的模樣。若不是如此,則會加添那些動物的神祕感與野性,用以勾引人們那「征服牠們是理所當然的」的赤裸裸的慾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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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人們已經相當習慣生活在這種宣傳裡,我們不喜歡見識自己醜陋的那一面,所以必須用許多方式來遮掩它。對此,《地球生靈》和歷來的許多社會改革運動類似,他們都採取了一種要激烈地暴露出「人們所不願意面對的事實」的表達方式,然而單單就這種表達方式來說,其本身即存在著一種限制:即幸運的話,它將能夠引起那些原本就隱隱約約地認為、或容易認同人類對待動物的方式應當存在著某種道德標準的人們的回響;但若非如此,則它將容易惹怒那些抱持著相反意見的人們──特別是那些將自己的利益深深地建築在許多毫無憐憫的作為上的人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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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光是揭露真相是不足的,而其實《地球生靈》這部紀錄片也反映著這種認識,所以它打從影片的開始就要告訴我們,大部分的人都抱持著一種「物種主義」(speciesism),即人類會根據自身──包括人類這個物種自身──的利益而視其他物種不過只是「東西」、對它們採取不公正的態度。其中最明顯的是,這些「東西」的痛苦將不會被物種主義者納入他們對自身行為是否正當的考量裡,而這影片要告訴我們這種態度其實是錯誤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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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球生靈》這部影片認為,這種偏見與人類歷史上早已為人詬病的「種族主義」(racism)與「性別歧視」(sexism)類似。後兩者的主張相信,對於那些不屬於自身團體(例如白人或男性)的對象(例如黑人或女性),我們似乎可以對其採取一種不公正的差別待遇而漠視他們的尊嚴與權益。而倘若以此回過頭來檢視物種主義,則其似乎也存在著這樣的偏見與缺失。於是,這部紀錄片要嘗試說服觀眾,如果我們認為「種族主義」與「性別歧視」是應該要丟到歷史的垃圾桶裡的錯誤思想,那麼我們也應當支持把「物種主義」一同掃除,否則我們就會陷入一種不一致的態度裡。<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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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物種主義」與其本身對物種的歧視</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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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種批評並不是《地球生靈》的創見──雖然它是以相當有力地方式展現了這種批評所直指的血淋淋的現象,「物種主義」這個詞是由英國心理學家Richard Ryder(1940-)在1970年所鑄造的,而或許他對這個詞的詮釋將能夠更加地幫助我們理解其背後的意思,即Ryder認為,物種主義是一種奠基於人類優越於其他物種的普遍相信、從而認為人類擁有其他有感覺動物所不能擁有的權利與特權。而更嚴格地說,他認為物種主義是僅僅根據物種差異(species-difference)而得出其正當性的信念與行為(Ryder, 2011)。舉例來說,所謂的物種主義者相信,人之所以可以壓迫和傷害非人類動物,其理由就僅僅在於後者是與人類不同的物種,或更直白地說:「因為牠們不是人」,所以人類可以如此對待牠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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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yder對「物種主義」的批評不但得到了澳洲哲學家Peter Singer(1946-)的發揚──它透過後者的暢銷知名著作《動物解放》(2002:6)而廣為世人所知,它還得到了美國哲學家Tom Regan(1938-)的支持與應用(2004:178)。除此之外,它還化為真實的、抗議人類惡待非人類動物的社會運動,這些運動者不僅僅只是透過靜坐、遊行來反對各種殘忍的動物實驗,他們還曾經破壞實驗室與生產皮草的農場、釋放其中的動物(Evans, 2008:21),或甚至將油漆砸向穿著皮草的人們,或威脅與攻擊其反對者(Cohen, Regan, 2001:226)。<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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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且不論這些舉措是否過當,總而言之,那對於人類對待動物的態度與方式的批評,在世界上早已存在著長久不墜的迴響,甚至Ryder所曾經擔任過主席的英國「皇家動物防虐協會」(Royal Society for the Prevention of Cruelty to Animals,簡稱RSPCA)即是一個擁有187年歷史的動物保護組織,並且在Ryder就任主席的1977年所召開的座談會裡,他們便曾提出《反對物種主義宣言》。其中主張:「我們不相信物種之間的差異(就好像種族的差異那樣)能夠合理化〔對於動物的〕恣意的剝削與壓迫……我們相信根據演化與所有動物之間、在親緣上的道德關係,並且我們宣告我們相信所有有感覺生物都有生命、自由與追求幸福的權利」(Linzey, 1999:22)。<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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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我們冷靜地思考「物種主義」這個概念時,我們卻也很容易就發現到它本身所存在的問題。從字面上來看,這「物種主義」所謂的「物種」,其實並未包含地球上一切的物種,而是僅僅包含那些有能力感受到痛苦的物種。換言之,「物種主義」這個概念所要控訴的是:我們怎麼能夠只在乎人類這個物種的痛苦,而不去在乎那些同樣也會感受到痛苦的物種呢?這難道不正是一種歧視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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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似乎也可以反問:為什麼只有能夠感受到痛苦的物種才值得得到我們的考量與公正對待呢?我們為什麼能夠將那些構造更為簡單的動物、與似乎很難從表面上看出它們能夠感受到痛苦的植物給排除在外呢?這會不會是另一種「物種主義」?或者更真確地說,是一種「苦樂感知能力主義」?事實上像這樣的反省是有意義的,因為某一群人若懷著偏見去批評另一群人存在著偏見,那麼無論前者所引證的資料是多麼地震攝人心,他們的說服力仍然會大打折扣,因為前者就和他所批評的後者一樣,都犯了不一致的毛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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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存在大自然裡的殘酷</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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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當《地球生靈》以相當大的篇幅在表達人類之於動物的殘酷無情時,它似乎遺忘了存在大自然裡的、同樣沒日沒夜地上演著的殘酷。難道那些被肉食動物掠食的動物不痛苦哀號嗎?不抽搐抖動嗎?牠們原本可期的快樂生活,不也都在其天敵的撲殺之下化為烏有嗎?對此,倘若我們要辯解說生物相殘的程度難以與人類殘害動物的程度相比,那麼請讓我們回憶起影片裡所說的:「痛就是痛」。在看過影片過後,我們並不會認為隨意地踢小狗一腳、而就因為這一腳不如影片裡的剝皮濺血行為殘忍,所以是可以接受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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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地球生靈》其實反映了出一種在這社會上十分普遍的現象,即我們可能會把人類對動物造成的痛苦當成一種議題,但卻認為發生在自然荒野裡的痛苦是理所當然而不值得對其報以同情的。事實上,這種不一致著實是那些對「痛苦」念茲在茲的動物保護者的難題,以致於就曾有學者對他們提出質疑,即倘若避免痛苦真的那麼重要,那麼人類是否應該與此態度一致地、積極地消滅──也許是透過人道的手段──那些會在自然荒野裡製造痛苦的掠食動物呢?(Wenz, 1988:198)或者是透過人類先進的食品加工或基因改造技術,讓這些肉食動物能夠改採素食呢?如此一來,這世界上的痛苦不就能夠大大地減少了嗎?而雖然這些策略在接受過生態學洗禮的現代人眼中,有可能是極端而難以接受的,但那些厭惡痛苦的反物種主義者究竟該如何駁斥它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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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地,作為觀眾的我們,又該如何思考這分別在影片裡與自然荒野裡上演著的殘酷劇呢?如果大自然裡的廝殺是我們──特別是藉由自然科學所不斷灌輸給我們的──所能夠也應該接受的,那麼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在意人類對動物造成的痛苦?當豬與牛的血液從喉嚨的傷口湧出並伴隨著牠們的狂亂掙扎時,那伸出尖牙的獅子老虎是否也該對自己的殘忍、加以反省檢視一番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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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面對真相所能顯露的價值</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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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其實很可以想像,當我們將《地球生靈》裡的哭號顫抖與發生在自然荒野裡的競爭相殘兩相對照時,那種來自於自然科學認識的、人類作為各樣動物中的一種而利用動物的理所當然,就會幽幽地流露出來、撫慰我們因著人類殘酷對待動物所生出的罪咎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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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種生存競爭的認識常常會成為我們的麻藥,它能夠幫助我們相信自己對待動物的態度雖然好像有那麼一點殘忍、但按著生物天性與自然法則來說仍是可以被容忍的,「反正大自然不就是你爭我奪嗎?」。不喜歡背負罪惡感的人性,除了會習慣用這種說詞作為閃躲外,人們還常常會有點類似自虐地用這種說詞來安慰自己與他人所遭遇到的不公平對待。換言之,生活在這個世界,公平正義有時候只是一種不切實際的理想,我們所能做與應該做的,也不過就是努力地在這惡劣的環境裡生存下去罷了。至於那些受苦的動物,唉,誰叫你們這麼倒楣生為動物呢?對於你們所遭遇的痛苦,我其實是愛莫能助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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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倘若我們就任由這種無奈的態度來為這議題畫上句點,那其實才真的會是一種悲哀。我們所擁有的同情心其實是自然世界裡極為特殊且珍貴的一項成就,事實上就連強調生物的生存奮鬥的Darwin也會同意這點。誰說當我們看到那些動物被當成「東西」那樣粗暴地對待時、那揪成一團的情緒與在眼眶裡打轉的眼淚只是一種徒然呢?誰說我們期望這些動物──哪怕我們在種種考量下仍要利用或犧牲牠們──能夠得到更好的待遇只是一種出於濫情的妄想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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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上述的現象所反映著的一種對於更加美善的世界的追求與盼望,是相當地富有價值的,因為相較於那種消極悲觀的世界觀,這樣的追求與盼望彰顯了愛。所以我們會看到每當有鯨豚擱淺海邊時,動物保護人員會急急忙忙地去幫助他們重返海洋,而不是任其死亡腐敗;所以我們會看到人們會甘願花費時間與金錢,去救治那些受傷的動物,或保護牠們所賴以生存的自然環境,甚至還幫助失去後腿的狗或斷了鰭肢的海龜裝上可方便其活動的人工輔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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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像這樣豐豐富富的愛才是支撐著人類繼續前進的力量,相反的,那些會把這些態度和舉動貶抑成「童話故事幻想」的、所謂清楚現實的人們,他們其實常常是錯謬地以為人類社會是靠著一個個自私的生命而帶動的,但這種不諳歷史的認識其實才是真正的幼稚。他們不知道從千百年來逐漸建立起來的這個人與人之間相互扶持看顧、注重各人權益而甚至寧願自我限制與犧牲的文明,其實都是從偉大的愛所生長出來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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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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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地球生靈》這部紀錄片中,我們看到了人類對待動物的蠻橫殘酷,同時我們也能觀察到自身對於這些醜陋事物的抗拒。這種抗拒一方面可能是來自於我們不喜歡承擔、背負造成這些痛苦的責任,所以我們期望能夠迅速地擺脫它、重新過著自我感覺良好的生活。但另一方面,這種抗拒也可能是來自於我們對一種美善的理想世界的盼望,我們並不願意就這樣無奈地去接受發生在我們眼前的這些不堪、又硬是要將它們扭曲成一種正常。事實上我們會覺得這個世界並不夠好且還可以更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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歷史可以作為明證,後面提到的這種盼望其實已然默默地推動著這個世界的動物保護腳步前進,人們越來越能夠將動物納入自己的道德考量裡,思索我們還能怎麼讓這些地球生靈得到更好的照顧與尊重。從「疼痛」到「疼愛」,或者這就是我們在難以計數的、為人類所犧牲的動物身上,能夠不斷地得到提醒與進行思考的深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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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引用文獻</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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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ohen, Carl, Regan, Tom. 2001. The animal rights debate. MD: Rowman & Littlefield Publishers.<br />
Evans, Kim Masters. 2008. Animal rights. Detroit: Gale.<br />
Linzey, Andrew. 1999. "Animal rights", Contemporary american religion, Vol. 1. ed. by Roof Wade Clark. New York: Macmillan Reference USA, pp. 21-23.<br />
Regan, Tom. 2004[2nd]. The case for animal rights. CA: University of California Press.<br />
Ryder, Richard D. 2011. "Speciesism". (http://www.richardryder.co.uk/speciesism.html)<br />
Singer, Peter. 2002. Animal liberation. New York: Ecco.<br />
Wenz, Peter S.. 1988. Environmental justice. Albany: 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60749650125881848662010-11-28T15:57:00.012+08:002011-03-06T21:32:35.767+08:00<隨筆>從在地書寫到在地思考<a href="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PIMLy2iMbI/AAAAAAAADhI/uXyfcPBxdmg/s1600/earth+writtings.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400" src="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PIMLy2iMbI/AAAAAAAADhI/uXyfcPBxdmg/s400/earth+writtings.jpg" width="210"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white-space: pre-wrap;">■英國牧師Gilbert White(1720-1793)(左)記錄著Selborne村落的自然事物而集結出版的《The Natural History of Selborne》,成為了西方人在面對工業革命對環境造成的巨大改變時、緬懷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美好生活的經典文本。至於美國探險家John Muir(1838-1914)(中),則是透過富有感情地書寫其在自然荒野的深刻體驗,從而讓廣大讀者認識到荒野的壯美與可貴,並進而催生了美國國家公園的建立。而即便Aldo Leopold(1887-1948)(右)最為人所熟知的是其寫就的〈土地倫理〉一文,但我們卻也無法忽視那在《沙郡年記》裡佔了大部分篇幅的、他對於所處的自然環境的細膩而優美的書寫。歷史可做為明證,這些建基於地方的書寫,都成為了現代環境運動的龐大思想資產。photo by wikimedia(CC:by-sa,經修圖)</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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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background-color: transparent;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font-style: normal; font-weight: normal; text-decoration: none; vertical-align: baseline; white-space: pre-wrap;"><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span></span></span>拜網路發展之賜,我們不但日益倚賴網路來進行生活中的各種聯絡溝通、閱讀與生產,它也為全世界的人們帶來了顛覆性的力量。對此,國外有間網路設備製造商便曾經做過一系列別具意義的廣告來慶祝5月17日──世界電信日──的到來。這些廣告是要讀者試著想像,倘若希特勒主政德國時、人們擁有網路,那麼是否許多民眾就不會那麼容易因為欺騙而遭害?而它又以拆除柏林圍牆的事件為例、要讀者想像,倘若在當時人們擁有網路,那麼追求自由與人權的力量是否能夠更強更大?此外,它還要讀者想像,當甘地提出希望與全世界互相友愛的願望時,倘若人們擁有網路,那麼還有可能迸發出什麼樣的影響力?事實上,這一系列的廣告都在提醒我們,網路不僅是帶來──我們最熟悉也體會最深的──更便捷有趣的生活而已,網路其實可以幫助我們為這個社會與世界帶來更高層次的改善,然而問題就在於我們是否常常這樣看待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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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在這種顛覆性的力量裡,近來最為人所熟知的就是、它有一種能夠讓微小與弱勢之處被廣大群眾看見並進而引發熱烈關注的能力。以台灣為例而直截地說,網路其實帶來了一種改善台灣社會訊息長期以來「重首都輕地方」的畸形性格的可能性。關於這種罄竹難書的畸形性格,包括了當那會在全國各地播送的媒體、提到明天會下雨或變冷時,它們其實只是指北部地區會下雨或變冷而已。而當它們開始進行一連串的美食報導時,觀眾則常常會發現店家都位於遙遠的台北。而甚至近期那歹戲拖棚而屢屢霸佔版面的情愛糾葛,其實也不過就是發生在地方知名人士身上的醜聞而已。這樣,我們的確可以肯定,這些媒體的確成功地讓這個廣大的世界縮小了──但卻是往窄隘偏狹的地方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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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令正常人難以忍耐的文化環境裡,在地書寫將能夠成為一種抗衡,而事實上它也的確成為了一種抗衡。它讓發生在各個小地方的充滿了意義的──但卻不被主流媒體青睞的──事件能夠為更多的人所關注,從而豐富了大眾的視野。又或者它能讓這些事件慢慢地累積起來,從而慢慢地對這社會造成改變、進而則是改善。倘若我們能夠靜下心來好好地回想這些年來台灣在這些細微之處的變化,那麼相信我們能夠對此更感信心。並且也就是在這個意義上,我們要肯定在地書寫的價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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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帶來「改善」契機的評價</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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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改善」往往要求得更多。在地書寫本身的確可以扮演著一種稱職的、將地方訊息帶給網路上的任何一位讀者的傳遞訊息的角色,但其更具影響力之處其實是在於書寫者所給出的評價,這樣的評價將能夠更積極地在改善中扮演重要的角色。而在那各種各類的評價裡,其中某些評價是較為隱藏的,它並沒有很明確地表現在文章裡,而是存在於寫作動機中──例如書寫者之所以要書寫某個主題,其實是因為前者出於珍視後者的緣故。至於其他展現出積極性的評價則是顯而易見的了,例如台灣普遍流行的美食與旅遊的部落格,即是眾多寫作者在表明與分享自己的喜好的鮮明案例。而往更深處走,某些評價則是關乎更為抽象或更高層次的價值與理念。像這樣的評價,它們或許是期待我們能夠關心與幫助弱勢者、或期待我們能對文化的提升與維護有更多的肯定、或期待我們能夠關注到這社會的扭曲與不公義、或期待我們能夠認清事實而積極行動。或者,它們是想要傳達何謂正義、美麗、豐富或圓滿的價值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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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個角度來看,後面提到的這種評價似乎沒有什麼特別之處,因為台灣社會在陸續經歷了數次從網路上蔓延開來、從而引起掌權者關注的事件後,它似乎已經為大眾所習慣了。但倘若我們冷靜地檢視,我們將會發現,它在期盼發揮影響力的目標上所要面臨的挑戰,其實是「特別」高的。而這些挑戰性或許可以分成幾個部分:一種是社會文化背景的殘酷苛刻導致這樣的評價難以達成說服;另一種是評價本身缺乏說服力;最後一種則是來自於「我們是否真的成功地說服了誰?」的懷疑。而我以為,凡是想要循著理性的進路、藉著評價而帶來改善的契機的在地書寫,它們都值得從這幾個部分來加以檢視。底下,即是要對此加以說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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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激情背後的空虛</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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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台灣這個社會其實還蠻容易尋獲值得去懷疑「我們是否真的成功地說服了誰?」的現象。即儘管某些事件在短時間裡能夠累積極高的人氣,但當我們將檢視的範圍拉得更廣更長時,我們常常不禁要懷疑,究竟在那人氣背後是夾雜了多少奇異的理解與盤算。而這種「摻水」的情況其實在愛情的現象裡便能找到實例,即在這樣的社會文化底下,兩人相愛未必是出自於相互珍惜與承諾,反倒很可能是出自於自身長期或一時在精神或肉體上的寂寞空虛、或甚至是貪愛物質享受與金錢利益、或甚至是短暫澎湃激情的滿足、或甚至是騎驢找馬與顧慮社會觀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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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在近日引起廣大撻伐的體育事件裡,我們會看到許多人是激憤地參與在其中、為那不公義忿忿不平。在某個意義上,這樣的氣憤是有其道理的,但問題就在於,這些氣憤似乎卻早已將陳葦綾的眼淚給淡忘了。我們其實很少看到有人會為了台灣體育環境如此之差、如此蹉跎和耗損那些擁有天才並付出長期努力的運動員而向行政院或總統府丟雞蛋。而我們也很少聽見對於外國連續劇長年來充斥著各個電視頻道、相對地本土戲劇越來越少、或越來越向光怪陸離的粗糙劇情看齊的抱怨。此外,更不用說那明明、且時時刻刻擺在眼前的社會不公義。拜託!這可是台灣人自己在欺負台灣人耶!台灣人你怎麼不生氣?還是說,大家其實只是不爽外國人欺負台灣人,但自己折磨苦待自己卻能夠被允許?關於這種奇特的現象,或許從我們如今是怎樣地遺忘了一生飽受痛苦的漢生病患、家園與財產遭受威脅的農漁民、以及仍在奮鬥著的水災災民便能窺知一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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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我們這樣檢視時,我們就真要對那些獲得高度關注與支持、從而使得參與其中的倡議者沾沾自喜的議題,提出它「是否真的成功地說服了誰?」的懷疑:它會不會只是一種膚淺而窄隘的激情?它會不會只是想要獲得認同、搶得頭香、尋覓參與在龐大隊伍中的機會?它會不會只是想要達到一種自我標榜的效果、就像人們也喜愛漂綠那樣?而它又會不會只是一種盲目的跟從?對此,無知的人可能會賭氣地反駁:「反正我就是做了一件對的事」。是的,沒錯,但其實正義並沒有這麼的廉價。歷史上任何邪惡的政權都有可能會做一兩件好事、其中狡黠者會做得更多以混淆視聽。這樣,除非我們是否認正義有其普遍性的相對主義者,否則我們就應該認識到「正義而值得去努力」的事情絕不僅止於這些流行話題而已。然而,像這樣的批評是令這愛自己多過於愛他者的社會不舒服的,但這種不舒服常常只是更加確定這懷疑的正確性罷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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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我們真的有能力說服人嗎?</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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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上述的這種混淆與為數眾多的其他人的無感,在某個意義上,我們其實很可以據此進一步地回過頭來反省、思考自己的評價是否真的能夠達到足以說服人的條件。而必須說明的是,即便「說服」是一種關係著說服者與被說服者的行動,但我們主要要反省的,是在於自身是否扮演好了自己所能夠、也應該負擔的角色。這不是說我們就不在乎說服結果的成功與否,而是要去認識到,我們其實很難對缺乏理性或充滿偏見的人做成說服。我們不會以因此而產生的說服失敗來苛責說服者、認為這是說服者所必須承擔的。不,這不是說服者所造成的,只是說服者在他們所堅信的價值的驅動下,他們總還是要努力去贏得這些缺乏理性的人──使他們回歸理性;又贏得這些充滿偏見的人──使他們拋棄偏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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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要扮演好說服者的角色有什麼困難呢?不就是將我們所信仰的價值觀呈現出來嗎?──偏偏問題並沒有這麼簡單。當前一陣子全球暖化議題發燒時,社會上熱烈地響起要種樹救地球、要綠化這世界的呼籲。然而在如此粗糙的呼籲裡,我們其實很可以提問:那些「樹」是否也包含著銀合歡呢?那些「綠」是否也包含著小花蔓澤蘭呢?是不是我們只要拼命種樹就好了,而不必考量適地適種的問題呢?又是不是只要我們多種樹,就可以挽回因為那些不當的高耗能產業與持續不墜的消費惡習所造成的溫室氣體排放呢?同樣的,某些人是否會因為一個巨大的博覽會裡充滿了各色各樣的植物,就誤以為它很環保而值得讚賞呢?我們是否想過,要在濕冷的環境裡、持續讓這些自然物表現出某種程度的健全樣貌、讓遊客不致敗興而歸,這究竟是怎樣地尊重了生命呢?其實,深諳自然樂趣的登山者與老練的農民都知道自然有其時序的道理。而對所謂的環保人士來說,倘若舉辦這必定得損耗大量生命的博覽會、它沒能拿出一套說明該活動為何這值得犧牲如此大量生命的道理,那麼,這就已經不是跪與不跪的問題了,而應是怒吼與遊行的問題!而當我們這樣檢視時,我們就再一次地發現這個社會缺乏反省與概念模糊的毛病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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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除此之外還有其他,例如某些人總喜歡將「土地倫理」掛在嘴邊,但究竟土地倫理是什麼意思呢?我們要實行與護衛土地倫理,難道是基於人類利益的考量嗎?那這與Aldo Leopold的想法是否有所違背呢?好,就算我們主張土地倫理是要善待自然與珍視生態系統的健全,那麼我們又為什麼要這麼做呢?Leopold有給我們很好的答案嗎?又或者,我們可能會認為殺生是不好而應當避免的,那麼我們又究竟是如何看待自然世界裡、沒日沒夜地上演著的殺生戲碼呢?根據前面的這種態度,難道我們不應該嘗試著介入、讓那些肉食動物逐漸消失、增加草食動物的數量,或甚至教導肉食動物改採草食嗎?這難道不也是一種慈悲的選擇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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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想而知,上述的這些質疑都容易被視為一種挑釁,而當它們被如此理解時,接下來就免不了是一團混戰。但這些情緒之所以會產生,其實是因為無法理解到上述的這些質疑都是可以被冷靜地思考與討論的。只是這樣的思考與討論並不為大眾所青睞,於是常常會被後者輕易地關在名之為象牙塔的所在。但是,難道這些問題不值得我們好好思想嗎?不值得作為說服者的我們好好思想嗎?難道一位負責的說服者、能夠輕易地拋出「反正我想講的都講了,聽不聽或接不接受都隨便你們」的結語嗎?難道一位負責的說服者不應該盡可能地去把這些事情想清楚嗎?我以為,我們是否有能力說服人的關鍵,有很大的一部分就在這裡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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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我們在說服什麼樣的世界?</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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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們實在很難相信一種以義和團方式進行的說服,能夠真正地為這個社會帶來良善的改變──當然其中也有些歪打正著的案例,但我們真的很可以用一種歷史的眼光來仔細檢視這些案例的果效。即那種義和團式的說服,它們或許能夠吸引許多同道中人的響應與關注,但就因為其並無法真正地切中社會文化的要害、體認到社會文化的病灶的緣故,以致於它們很有可能會淪落成某種相濡以沫的同樂會。在此,認為這處的判斷是過於驕傲的人可能要問:那麼,台灣社會文化的問題究竟在哪裡呢?事實上它們包括了:從自我中心所發展出來的個人主義、期望擺脫各種拘束的享樂主義、否認目的性而導致將一切事物工具化的工具主義、否認存在唯一不變的真理的相對主義、相信事物本質並非固定不變而都來自於建構的建構主義,以及從僅僅肯定物質與經驗所衍生而來的現世主義(柯志明,2007:2-8)。<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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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倘若我們冷靜地思考,那麼我們將會發現到上述這些問題真是恐怖的敵人,並且,連帶地我們也會發現到自己其實很難在生活裡採取一種「多元」的態度,因為即便我們是那麼堅定地反對其中一項,但總是很可能在其他的思考裡有意無意地支持了其他。舉例來說,當我們要批評政府正進行著一場獨厚特定人士或團體的圈地運動時,在某種程度上我們就很難支持一種無疑是拿石頭砸自己的腳的、認為這世界上沒有絕對真理的相對主義。這道理極為簡單,因為倘若沒有絕對的正確,那麼我們又何必那麼堅持、又堅持相信人們應該採納自己的意見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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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當台灣一股腦地繁殖那在某個意義上為人稱羨的科學園區時,我們又如何能夠在生活的其他部分直接或間接地支持一種享樂主義與現世主義呢?而這道理其實也並不困難,因為倘若我們相信,在我們短暫的人生裡、盡情地享受快樂並沒有錯,那麼我們為何要阻止別人從高科技產業裡大大地獲益、從而盡情地享受快樂呢?對此,倘若我們要說這種享受也應當基於「公平」,那麼在現世主義的認識底下,每個人都只有短短數十年可活,那麼究竟為什麼我們要這麼在乎公平呢?我們不就應該想盡各種方法、能坐就別站、能躺就別坐地追求在這短暫年歲裡的快樂嗎?「過度地」追求公平而使自己受苦不是很划不來嗎?不是很傻嗎?我們何必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這些事情上呢?投入在這些事情上究竟有什麼「意義」呢?這些意義不都會隨著生命走向終點而化為灰燼嗎?好,倘若我們相信這些意義還能夠因為後來的人們而得到傳承,那麼請讓我們從演化歷史來思想,面對人類這個物種總有可能消失在這地球上的可能性的認識,那這些意義還能夠打包給誰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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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從某個角度來看,即便是親人、伴侶與朋友,他們也不過就是陪伴自己度過一些時光、獲得一些快樂的工具罷了,他們能讓我們在這不知意義為何的、怪異且短暫的旅程中,得到一些沒有永恆意義的快樂舒爽。噢,如此一來,就更不用說我們所生活的這片土地、那些歷史記憶、以及豐富多樣的自然事物了,它們其實都是一些零碎而偶然的湊合,它們能有什麼意義呢?或許就是能夠帶來一些短暫、但沒有永恆意義的感官刺激吧。對此,就算我們會對這些想法感覺到「怪怪的」,但我們如何能夠回應它們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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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我們需要在地思考</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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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絕對肯定在地書寫在這個時代裡有其可貴的價值,但當我們嘗試要在這樣的書寫裡、更積極地去促成方方面面的改善,則必將面對到更多樣的挑戰。在此情況下,對人、對某些文化歷史、對某種生活方式、以及對自然事物的愛,就是我們勇敢地與這些挑戰對抗的動力來源了。並且事實上,早已有許多人因著這樣的感動與價值觀而長期地投入其中,從而在自由的網路空間裡,開出各種帶著風土氣息的花朵。只是這個世界總是以種種負面的方式、催促著我們要更努力地澆灌與護衛這些價值,這樣,我們就當要肯定我們的思考既是劍、也是盾,既是回應負面攻擊的利器,也是鞏固信念的屏障。<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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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我們把思考從象牙塔裡解放出來吧!在地書寫需要在地思考而得到強化,地方的價值需要地方的思考而得到鞏固。我們總是需要積極地為我們所愛的人、文化、歷史記憶與自然,找到足以說服自己與別人、從而積極地護衛它們的理由──除非我們其實並沒有那麼地愛他╱它。而也就因為我們是如此真真實實地愛他╱它,所以我們更要去弄清楚這愛的內涵,並盡一切努力地、向大眾訴說這樣的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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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引用文獻</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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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志明,2007,〈現代文化裡的性愛與婚姻〉,未刊稿。<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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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32859">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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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後記:</b>本文是寫給後會有期的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的最後一篇文章。在某個意義上,這既是作為對於這個共渡──也督促著──三年多的美好時光的網站的回應,它其實也總結了我在這三年多的時光裡的種種改變與最近的期許。寫過的文章就像一本比相簿更寫實的回憶簿,它們誠實地反映著自己在每個當下的狀態,而小地方就像是一個能夠容許人跌撞成長的家,它包容又記載了這一切。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47951218202297083362010-10-31T14:46:00.006+08:002011-01-29T12:20:06.516+08:00<環境>經濟與環保的假衝突與真衝突<a href="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PH84C-IaXI/AAAAAAAADg4/YVPMn_m5xF4/s1600/paper+money.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320" src="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PH84C-IaXI/AAAAAAAADg4/YVPMn_m5xF4/s320/paper+money.jpg" width="272" /></a>這個社會上經常會出現一些未經檢視又似是而非的言論,而此類言論的主要用意往往是在唬弄民眾,或是對那些本來就樂於被唬弄的各類各派的民眾發出召集令。前陣子那砸了重金的一系列「沒有石化業……哪來……」的報紙廣告或許就是最鮮明的例子,這種粗糙的造句法看似合理地告訴我們,倘若我們珍視某項產品,那麼也就要連帶地珍視其生產者。然而,只要稍微有點生活經驗的人都知道,在絕大多數的情況裡,作為消費者的我們是可以選擇生產者、或甚至要求生產者的,於是我們就可以知道、推出這廣告的單位多麼沒有經濟方面的常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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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designshard on Flickr.com(CC:by,經修圖)</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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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啦,讓我們攤開各種可能性來看,推出與發想那廣告的單位也可能是因著一種錯謬的理解而導致其自身的誤解,但這種誤解其實還頗為可笑。舉例來說,我們不會因為消費者抵制麥當勞就認為他們主張著這個世界上不應該存在速食店;我們也不會因為消費者抵制那會破壞雨林的咖啡生產就認為他們定意要根除任何咖啡相關產業。可是,偏偏那廣告的奇特思考方式就常常出現在我們的社會裡,所以當保育人士主張不應砍伐原始森林時,他們就要質疑前者是否也都不用衛生紙;當環保人士主張應該減低溫室氣體的排放時,他們就要質疑前者是否都不使用也不搭乘各種汽機車──還好他們沒有質疑環保人士是否都不放屁。但說也奇怪,這些奇特思考卻也常常能夠如願地發揮它們的效果,這又是為什麼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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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b>經濟與環保的假衝突</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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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裡或許存在著一個值得我們思考的古老議題,也就是經濟與環保之間的衝突。我們會發現,台灣的主流媒體非常喜歡在特定的時刻將這個議題反覆地抬出來、但卻是不明就裡地展示一番。或許就是圖個方便吧,你知道的,反正就是藉著它來表達某某事件存在著正反面的爭議,從而顯示新聞或評論內容的客觀性──以及掩飾作者的無能、無力、無奈、或無趣味。但這裡還存在著另一種意圖,即是要將某個事件簡化成兩種概念之間的對抗。又按照社會脈絡來看,它其實也是在暗示著民眾應該站在哪邊──「當然是經濟啊,經濟就是跟錢有關的嘛,我們每天都要用到錢啊;至於那個環保喔,也是蠻重要的啦。不過我們也都有在做垃圾回收啊,有時候假日也是會去騎騎腳踏車、爬爬山啦,所以好像也不能說我們都沒有在關心環保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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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我們似乎已經可以察覺到,像這種將經濟與環保對立起來的論述方式的優勢在哪裡,並且在這樣的理解底下,要讓後者能夠勝過前者也幾乎是不太可能的事情。所以啦,倘若我們按著這種粗糙的思考來試想,你說在蘇花高或蘇花改的議題裡,環保怎麼能夠贏得過廣大花蓮民眾的生計呢?這還有人道嗎?難道花蓮人就不是人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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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其實環保人士也不是傻瓜,他們在陸陸續續地挨了這麼多悶棍之後,也一直努力地在拆穿這種經濟與環保之間的假衝突。誰說環保就一定無關經濟呢?那科學園區所排出的廢水鹽度太高、導致稻米無法結穗;排向海洋,則造成了讓人驚惶的綠牡蠣。以及那可能是因著含有戴奧辛的落塵、集塵灰的散佈所導致的毒鴨蛋、毒鴨肉、毒羊。如此種種不都明顯地危害到了某些民眾的經濟利益嗎?六輕興建後對於附近地區的養殖業、沿海漁業的負面影響,不也都包含在經濟議題的範圍之內嗎?至於那未被妥善處理而長期棄置的台塑汞污泥,最後必須從國庫裡拿出上億元來善後,這不也是民眾的損失嗎?至於發生在十幾年前的RCA污染事件,不僅讓受害者日後的生活因疾病而遭受極大的財產損失,更有許多人因此早已失去了性命。沒錯,失去的是生命!「無價」的生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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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們就要在這裡認識到,所謂的「無價」在台灣社會裡是指「沒有價值」的意思。從政治的角度來說,死人不會投票;從新聞的角度來說,死人的價值大概僅能夠維持幾天的新聞熱度與廣告效益而已──不過,死得越多、效益越大,而如果能夠持續一段時間的失蹤則或許更好;又從某些民眾的角度來說,反正死的又不是我家的人,新聞看看也就過去了。所以啦,深諳「民氣好用」與懂得操作議題就變得是非常重要的事情,難道你以為蘇花公路意外事故的新聞熱潮過了之後,還會有那麼多人在意花蓮人的生計嗎?別天真了。前述的這種經濟與環保之間的假衝突並非總是那麼好用的,它雖然一時之間能夠騙取許多人的認同,但畢竟某些現實還是殘酷的,那些被認為並沒有那麼樣的與自己切身相關的議題,管他經濟還是環保,常常都是很快地就被我們拋在腦後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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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民眾的這種不關心與不在乎卻也常常留給有心人士極大的運作空間,因為人們常常都是懶得去精算公共議題在經濟上的損益的。所以我們可能會以「人怎麼能不需要水」為理由而支持興建水庫,但卻不會去精算那水庫因為淤積所快速導致的效益減低、以及為了減緩淤積而大量興建既高又貴的攔沙壩的成本。而當泥沙都被擋在山林裡、台灣海岸的砂土又因為同樣為我們所樂見的各項「顧生計」建設攔截,導致某些海灘不停後退而必須所費不貲地大量投放消波塊而營造出控金海岸時,這時候誰在乎經濟效益了呢?有誰稍微察覺到了這與「拼經濟」或「愛擱發」之間的矛盾呢?那些因為前總統涉入貪污案、氣憤難平地好像他是從民眾的口袋裡直接抽走了鈔票的廣大群眾,對於這些真真實實地將鈔票灑入海裡的事情卻往往是不痛不癢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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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裡還有一部分的問題是在於我們究竟是怎麼打那算盤的,即那經濟效益究竟是如何被計算與評估出來的。想當年那官員與民眾齊力迎接六輕進駐雲林,他們心中熱切期盼的大發展究竟是以什麼樣的經濟專業所估算出來的呢?又是被哪些經濟專家所背書的呢?唉,想到這裡就覺得那在1987年上映的電影《稻草人》真是合適被雲林縣政府典藏並巡迴各鄉鎮播放,因為兩者最後同樣是因著恐怖的爆炸而換得了弔詭的利益!像這樣的台灣電影真是深刻!真是偉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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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回過頭來看,我們就要發現那對「經濟與環保之間的假衝突」的操作其實是一套在某個意義上非常高明的戰術,因為它的勝利所仰賴的大都是偏見而不是理性。這也就是說,倘若我們真的非常理性地去檢視各個議題裡的各種經濟上的利弊,那麼某些認為自己是站在經濟一方、代表著對經濟之重視的輿論勢力不僅未必會贏,還反倒可能會成為輸家。以致於其中某些外強中乾的勢力,總要努力逃避那嚴格的檢視,也總要不斷地放出一些似是而非的模糊訊息。比如說:影響了外國企業的投資意願啦、因為投資人對前景不慎看好而導致股市重挫啦、建設公司或高科技產業會因為某些因素而另覓他處啦、慢了一步就將失去國際競爭力啦、不是在地人就不會了解在地人的痛苦啦……,以致於汽車沒輪胎、雨傘只剩傘骨,你說這還不算嚴重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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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許值得一提的是,那種宣誓「經濟與環保要兼籌並顧」的說詞,在某個意義上也是具有粗糙二分的效果的,即它把本來在某種程度上屬於同一件事情的內容,硬要拆成兩件事情,然後宛如脫褲子放屁地告訴民眾「我們會權衡兩者並將它們以最適當的方式結合起來」。哇,乍看之下這真是最了不起的外科手術了,只是大家普遍都不清楚,為了促成這種奇妙的結合,其中究竟動了什麼手腳又悄悄地切除了什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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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經濟與環保的真衝突</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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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許是因為前述的這種「假衝突」戰術在現實社會裡實在是被應用得太頻繁了,所以許多關心環保的人可能都得投注相當大的精力來與之對抗。舉例來說,他們不僅要試著算出在那些脆弱地區開闢與維護道路究竟要付出多少社會成本,他們還要能夠構思這些成本若用在哪些改善措施上,能夠獲致最好的效益,以應付那些「環保人士只會反對反對反對,但在處理問題上一點辦法也沒有」的批評。而甚至他們還要能夠真正地去實現、他們聲稱保護自然環境之後所能帶來的觀光收益或有機農業的遠景。於是,環保之路看似是越顯艱鉅了,保護自然不僅僅要能夠打動人心,它還必須得是個可持續的產業!從某種角度來看,這種催促著環保理念必須與現實生活做密切的結合的壓力是好的,它其實能夠開啟許許多多的、環境運動的可能性。但從另一種角度來看,它卻也很可能會讓人一步步地落入陷阱──即一種窄隘的經濟效益的尺度裡。正如前些日子裡我們已然見識到的,農業的產值如何能夠勝過高科技產業呢?對高山地區的道路觀光設施與農業設限、以保護原始生態、讓山林修養生息,這真的能為當地居民帶來更高的收益嗎?是一片原始森林的產值高還是一座迪士尼樂園的產值高?是一片泥灘地的產值高還是一整座石化園區的產值高?如此,環保人士若要堅持經濟與環保不相衝突,那麼就請用最明確的數字來說服大家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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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如先前所提到的,環保人士也並不是只有挨打的份,他們其實也計算過許許多多的社會成本,而要澄清許多看似較具有經濟效益的選項,其背後常常得要全體民眾付出高額的代價,兩者加總起來其實並不划算;又或者是這一個又一個的開發案,其實都在獨厚特定利益團體。然而,這種指出「全民的損失與負擔」與「不公平獲利」而看似公平的思考方式卻也隱藏著危機。舉例來說,倘若我們真的保住了一處溼地作為公園,但因為每個人享受這個公園所必須負擔的成本並不相同,於是這裡就可能會出現不公平的情況──大部分都是那些住得近的、有能力開車到達的人才能享受。於是,這樣公平嗎?為什麼環保人士要保護一處我根本很難公平地享受到的自然環境呢?甚至它還需要花全體納稅人的錢來維護,這豈不是獨厚那些有錢有閒的上流社會嗎?在此,倘若我們將這種要求公平的想法推到極致,那麼可能就會出現要麼就是禁止任何人享受這些自然資源,要麼就是將它賣了、然後把賣得的錢平均地分給大家的離奇結論了。而我們或許會對這種講法嗤之以鼻,但難道它就真的一點道理也沒有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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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同樣是要求著公平,東部人正可以以此抗議西部人在享受了經濟上的繁榮與各種豐富的、便利的資源後,反過頭來要東部保持原貌、要東部人忍受種種不便──而讓那些外地人在想欣賞自然美景的時候能夠偶爾來欣賞一下。試問這豈有公平正義可言呢?難道東部人沒有乖乖納稅嗎?那麼憑什麼東部人不能擁有與西部人相同的經濟繁榮、生活享受與各種資源呢?憑什麼西部就可以擁有捷運、高速公路與高速鐵路呢?這些公共設施難道不也能提振東部的經濟嗎?總而言之,在經濟的考量底下,空有好山好水而沒有好產值,這有什麼用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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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大家都這麼喜歡計算,那麼環保人士也不是沒有一套計算的方法。這種計算方法是要幫助我們釐清,那保護自然後所能得到的、由自然提供的服務,換算成金錢後其價格將會是多少。例如一處自然溼地所能提供的淨化水質的功能,當它改由淨水設備或淨水廠來提供時,民眾要付出多少錢;一處森林所能製造出來的優質空氣,當它改由空氣清淨設備來提供時,民眾要付出多少錢。而當這些自然資源所能提供的服務都化為金錢數字之後,民眾或許就會驚訝自己原來賺到了這麼多。樂觀地看,這種計算方式對於某些理性的民眾來說應該是很有說服力的。但現實地看,這種摸不著也無法放進口袋、存進銀行的利益,對多數人來說其實是並不那麼吸引人的。人們寧願擁有能夠被自己自由地運用的金錢、來滿足各式各樣的新奇欲望,也不願死守著無法變賣而固定在那裡的淨水器與空氣清淨機。又甚至,如果我靠著放棄這些自然服務所換得的金錢,說不定還能夠讓我去拼一拼,換得更好的生活環境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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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這種計算還得面臨到估價的困難。即對於某些由自然所提供的服務的估價,是靠著人們願意花多少錢去消費這樣的服務而得出的。舉例來說,當人們越願意花錢以換得一大片泥灘、夕陽、海風,那麼在估價時,這些自然事物的價格就越高,它們將能夠勝過人們比較不願意花錢換得的、或經濟價值較低的事物。然而這種估價方式的不公義之處早就被人指出來了,因為它會讓富有的人擁有更多的發言權。舉例來說,哪怕有四萬個人願意為了保護自然而拿出三億元來購買國有土地,但這也無法勝過一位願意出價四億元的、要在國有土地上興建工業區的富商──儘管後者所看重的可能僅僅是土地與位置;而更不用說那工業區運轉後、每年預估上兆的產值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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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面對這些冰冷的數字,某些曾被自然所深深感動過的、或真正關愛自然的人就要發現到,存在這估價裡的更根本的困難乃在於有些自然事物根本是無法被換算成金錢的。對於那些會做出「去海洋公園看就有了」的反應的人、或一點興趣也沒有的人來說,在台灣海峽看見活生生的白海豚有什麼珍貴的呢?又反過來說,我們真的能夠為看見活生生的海豚的那種感動與喜悅估價嗎?我們真的能夠為遠道而來的黑面琵鷺、用牠奇特的嘴巴在水裡撈來撈去覓食的可愛模樣估價嗎?於是在這裡我們就會面臨一個尷尬的情況,要麼我們就硬是替它估個價格,從而徹底地貶低了它;要麼我們就是坦承我們無法為它估價,而讓它在經濟的計算裡、顯示為無價值的零。經濟與環保之間是否的確存在著衝突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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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我們或許還要試著針對某些議題而指出,保存生物多樣性其實也就等於保存了相當大的經濟利益。因為我們有許多醫藥與科學上的成就都是來自於各式各樣的生物的,並且這世界上還有更多還未被我們仔細研究的生物,它們都有可能因為未來一種新藥的發明而凸顯出它們的價值。然而,回到經濟的遊戲規則裡,我們該如何為這種「潛在的可能性」估價呢?我們真的能夠保證自己不會高估了它們的經濟價值嗎?而這最後有沒有可能導致某種泡沫化?並且,這些研究其實也是需要大量投資的,我們真能保證會有這麼充足的投資、來讓各式各樣的生物都能夠透過研究──甚至必須製造成商品上市──而顯露出其價值嗎?而倘若生物真的順利地被研究,我們真的能夠保證它會是比較有經濟價值的、而不是與許多現有商品擁有相同的價值、或甚至比較沒價值嗎?噢,或許我們真的應該對此持保守的態度,因為顯而易見的是、這世界上有許多研究都是將本求利的,以致於在這裡我們又要落入了先前提到的估價與發言權的問題裡。我們其實非常能夠去想像、有許許多多的生物研究會在這種普遍的動機裡被埋沒,從而使得許許多多的生物無法算「數」、沒有在帳面上的價值。我們也能夠去想像,經過這樣的研究,某些生物會經由價格上的比較而被「證實」是較沒有價值的。而這真的是我們所樂見的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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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或許更重要的是,這種不斷地計較只會讓那些真正愛自然的人感到厭煩,因為他們愛自然往往不是因為自然如何有利於他們、能為他們帶來多大的經濟效益、或者在遙遠的未來可能具有什麼樣的經濟潛力。其實,他們從他們的愛裡就展現出了環保與經濟之間的斷裂,前者所包含的價值觀超越了後者。於是,哪怕他們一輩子也無法去享受某些自然環境,他們仍舊會主張要保存它;哪怕明日自己的生命就要結束、或地球就要毀滅,他們仍舊會愛惜自然。他們在此已然超出了經濟上的考量,對他們來說,經濟與環保之間的確存在著衝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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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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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可以承認,在某種可以明確且合理地得到經濟上的考量的範圍內,環保與經濟並不互相衝突,兩者反倒是同一件事,並且越傾向前者,則經濟效益可能越大。但我們也要承認,環保也存在著無法與經濟有所交集的部份,而我們越是想把這無交集的部份硬擠成有交集,在仔細追究下,最終越有可能會事與願違、得出許多人所不願見到的結論。<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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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某種角度來看,台灣的環境運動要依循著經濟思維而一起玩著計算的遊戲,其實是令人感到悲哀的。這並不是說就不值得去仔細地計算社會成本與各種得失、從而戳破那些畫在空中的、浮誇的經濟大餅。不,我們其實要肯定這是洗去那種「只會反對與做出聳動恐嚇」的污名,而展現出環保運動的理性與專業的積極進路。但那令人感到悲哀的是,它相對地顯示出在這樣的社會脈絡裡,其他的進路要不是埋沒在荒煙蔓草裡,不然就是顯得非常窄小。這個社會除了以金錢──或更真確地說是現世利益──作為溝通工具外,還能夠有什麼呢?又即便前者在某種意義上還堪稱好用,但它不也存在著許多缺陷嗎?環境運動的藍海在哪裡呢?戶外生態教育嗎?生態旅遊嗎?田野踏查嗎?讓人們多多接觸自然以培養對自然的興趣與愛好嗎?能夠很快地提出這些其實早已經在台灣行之有年的方法的人,請冷靜地檢視一下台灣社會吧,你們真的覺得有這麼容易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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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Aldo Leopold在超過半個世紀前所講的話應是不錯的:「自然資源保護(Conservation)是要達到人與土地之間的和諧狀態,雖然這已有將近一世紀的宣傳,但其仍舊是以蝸牛般的步伐在推展,……回應這個困境的答案通常是『更多的自然資源保護教育』,……然而這只是教育的量需要增加的問題嗎?還是其內容也同樣有所不足呢?……當有人詢問為何還沒有〔關於在實踐面向上要如何對待土地的〕規則被寫下時,人們可能會回答那社群還沒準備好去支持它們,教育必須走在這些規則之前。但教育在其實際的運作中並沒有提及對於土地的義務,反之,引導著教育的是利己主義」(重點字體為筆者強調)(1968:207;208-209)。<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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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用文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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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pold, Aldo,1968,《A sand county almanac :And sketches here and there》,New York:Oxford University Press。<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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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31527">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59488036299799175262010-08-19T01:14:00.016+08:002011-01-29T12:20:14.768+08:00<議論>當土石持續奔流<a href="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GpLqXn5imI/AAAAAAAADe8/yUJOmpCy2NY/s1600/holmes.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400" src="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GpLqXn5imI/AAAAAAAADe8/yUJOmpCy2NY/s400/holmes.jpg" width="282"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span></span><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a href="http://commons.wikimedia.org/wiki/File:Morakot_aug_9_2009.jpg"><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wikimedia</span></a></span><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schnappi/232162860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chnappi</span></span></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CC:by,經修圖)</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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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1</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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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日本進口的偵探</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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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電影《阿凡達》流行之前,台灣人就已經熱衷於身歷其境的感受了,所以我們會看到每到颱風季節,電視台都會大陣仗地、也十分投入地為這年度的大秀做足準備。電視台的分割畫面、跑馬燈與無意義的動畫除了催促我們應當購買更大尺寸的電視之外,主播以及採訪記者戲劇性的表演,在某個意義上也暗示著觀眾應該準備好爆米花或其他零食、佐著窗外的雨聲。一切準備就緒,一場消費他人痛苦又能佯裝自己關心的好戲即將上演<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註1)</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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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就像《阿凡達》一樣,人們對八八風災的關注消退得十分快速,但其中原因歸根究柢,則不是因為陸續有「推陳出新」的災難在台灣上演。那麼這消退是為什麼呢?事實上,這個「為什麼」與我們在看日本NHK所製播的《當土石崩落》節目所發出的「為什麼日本人這麼認真」的「為什麼」,其實直指著同一個問題根源。<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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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們通常沒有追問下去,所以我們的判斷常常就只到達「日本人做事比較仔細、謹慎、想得比較遠……台灣人比較隨便……唉,台灣政府比較無能啦……」。但從某個角度來看,那問題的關鍵其實是在於「日本人比台灣人更重視『人』」。而從一種膚淺的歷史眼光來看,這真是令人驚奇的,因為不過就在六十餘年前、日本在大戰後期的作風是以不重視人命著名的,並且這種印象一直停留在我們的記憶裡。諷刺的是,過去不斷用戰後「以德報怨」的故事來營造光榮感的我們,如今相形之下對於「人」的看重卻是十分落後與缺乏。<br />
<a name='more'></a><br />
以致於那曾經飽受譏評的「父親節耶!……拜託!」,如今其實很有可能即是我們不想再關注一年前的「別人的」傷痛的理由──只差沒說出口。以致於薛香川在某個意義上可能只是犯了政治不正確的錯誤,他誠實地把大家在一年後藏在心裡的話講了出來,而成為了去年暑假「強檔熱門戲劇」的祭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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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可以說,倘若要每到週年才會想起八八風災並緬懷受害者,這其實跟基督徒在聖誕節時才想起耶穌是一樣荒謬的。事實上這種批評並不過分,因為當我們看到日本人在其國內發生災害後的未雨稠繆──並且竟進而籌謀到了一個落後的南方島國、還順便幫島國民眾釐清災難當天早上小林村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我們就知道在這些日子以來我們可以做的還有更多。<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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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當土石崩落》背後的道德意義</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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儘管NHK的《當土石崩落》主要是從自然科學角度剖析災難,但它背後仍舊具有某個重要的道德意義──但這道德意義卻是不被我們看重的──也就是去釐清災難發生的原因。事實上也唯有釐清原因,我們才能夠公義地去做各式各樣的、短期長期的判斷與處理。但令人感到悲哀的是,這災難的原因在一年之後對台灣來說仍舊是個謎團<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註2)</span>,以致於我們不知道是否該責怪災民「有永久屋住還不知足」,還是應該懷疑自己也可能是這場災難的加害者;不知道是否該責怪災民「總是任性地要待在山上,颱風來的時候又浪費國家資源」,還是應該反省這背後或許有加諸於前者的更深層的不公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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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們其實是不重視這些的,殊不知謎團底下的互相懷疑與敵視也是一種很有效果的政治工具。執政者大可利用這種模糊,一方面展示自己「該做的都做了,不該做的也倒貼了」的無辜,另一方面則有相當的民意可以幫忙圍勦心有不滿的災民。而在野黨或某些政治人物也可以利用災民的憤恨委屈,作為輔助個人生涯發展的工具──形塑正義之士的形象並獲得可觀的影響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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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這種模糊與混亂正是邪惡最喜愛的環境,以致於我們總要擔心,會不會那些在各種場合講到嘴角全沫的所謂的正義使者,他們其實很喜歡災難?會不會那些炮打中央而頻頻吹鬍子瞪眼的民意代表或甚至地方首長,其實很期待災難過後的龐大資源分配?會不會其實政府也看重這災難中的英勇救難與無私捐輸裡、能有一種凝聚台灣人民向心力的果效、以及就此畸形地生長出來的感動氣氛,能夠使人們忘卻其施政之下不斷撕裂的貧富差距、社會不公平?對此,或許有人會說「會嗎?不至於吧……」,但請別忘了,台灣其實是一個不那麼重視「人」的國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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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能夠就這麼任憑它不清不楚嗎?一件殺人案都需要仔細調查並嚴格審理了,但為什麼發生在台灣的、六百多個人的死亡卻好像夢境一場呢?這難道不奇怪嗎?難道都只歸咎於不可預期的超大豪雨嗎?這超大豪雨背後有沒有什麼人為的原因呢?而除了超大豪雨之外,我們的國土規劃、山林政策、國家長遠發展策略、防災救災機制、國土基礎研究、道德教育有沒有缺失?我們真的能夠如此輕易地藉著「天災」這種稱呼──把責任都推給上帝──全身而退嗎?而我們是否見到某些官員下台──然後又很快地擔任其他的官職──就覺得事情已經結束了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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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釐清真相的重要性</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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釐清真相固然不是件容易的事,但這並不會得出我們就不應該去努力。而我們或可同意在各種複雜的因素交互影響之下、有時甚至是受限於科學研究的缺乏與極限,以致於我們沒有辦法很精準地指出究竟誰該付百分之幾的責任。但從公義的角度來看,釐清真相卻是必定要積極且努力去做、且要積極地向民眾告知的,因為目前有一種很明顯的現象是,我們很可能就因著對於八八風災致災原因的不同理解,而在後續舉措上呈現出各說各話的情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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例如同樣是對災民的「幫助」,某些相信這災難純粹是出於天災的人,就很可能會將其理解為災民應當感恩的「施捨」,他們既沒有意識到某些幫助是災民根據其基本人權所「應得」的,他們也壓根沒想到自己有可能身處於那導致災難的共犯結構當中,以至於某些幫助是按著公義而應當給予災民的「彌補」。<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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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因為相信災難純粹出於天災,無怪乎某些人就要批評災民在居住、工作、以至於文化信仰上的要求是過分的──而不是災民能夠按理來主張與自主地決定的。簡言之,就因為這是「自然的」災害,於是災民們所遭遇的這些苦難,其實是災民們自己倒楣,社會大眾並沒有欠你們什麼,你們有得吃有得住就該偷笑了,還想要額外要求什麼呢?難道還要用全體納稅人的稅金來倒貼你們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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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述的思維其實並不誇張,因為它就真的在這一年裡逐漸地顯現出來。但是,倘若這災難裡頭存在著「人為的」因素呢?倘若它關連著政府在山林管理政策上的失職、或不當的開發、林木的盜伐呢?倘若它關連著政府一直以來並沒有很認真的看待與研究居住在山地偏遠地區的民眾的開發行為與安全呢?倘若那超大豪雨是體現著人類活動對於全球氣候的影響、以及人們長期以來對此影響的忽視呢?倘若如此,那我們還能不能說這些災民是自己倒楣?我們還能不能抱持著十足的信心地去說他們的受苦與我們無關?這難道不需要積極地釐清真相嗎?還是說,反正就任憑它停留在這種種疑惑與誤解裡,這樣我們比較省事呢?而這種態度正確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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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很明顯的,這一年來,我們對於真相的關注與重視就如同奇美小護士那樣、快速自人間蒸發而幾至一乾二淨了。在某個意義上,就因為真相沒有得到釐清,以致於我們是直接或間接地允許前述的那種思維、化作「無形的私刑」,持續凌遲某些已然身心受創、但其實無辜的災民;是我們任憑錯謬的輿論與觀感再一次地將他們掩埋、使他們窒息。然而誰想也不到,那並無直接關係的日本人竟然比台灣人對真相更感興趣。他們嚴謹的調查為我們這一年來的粗魯與隨便造成了一種諷刺與警惕:原來我們還沒真正搞清楚禍首是誰,懲罰就已經被執行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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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民眾──包括災民──的責任</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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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倘若有人認為這一系列的說法將只是袒護災民,那就錯了。災民當然有可能要為這些傷害負上某種程度的責任,甚至某些災民也很可能是其他災民的加害者。對此,我們只需試問:我們是否都與那令人失望的政府與社會文化無關?只因為我是災民?當我在呼求公義的對待時,我平時可有重視公義?我是否關心並嚴格地檢驗這政府的所作所為?而我在生活中與選舉時是否反應著我的這種關心與檢驗?而我又是否曾經願意──在災害還沒臨到我、但早已臨到他人之前──思考這社會文化的問題與弊病?我有多麼地看重這件事?倘若今天受害的不是我,我有這麼在乎與意識到公平正義的重要嗎?我曾期待也願意參與這社會文化的改變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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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於這些質疑,我們很可以想像有另一些人會批評:這是很困難的事、這是過高的要求了,你豈是拿聖人的標準來衡量大家嗎?──事實上這即是一種常見的、把問題無限上綱但其實是企圖撇清自己責任的回應方式。作為一個人,我們當然不完美,但這不意味著我們就無法走向完美。我們對前述的一連串疑問的反感,可能部分來自於我們並不習慣如此去做,但更深層的原因應是在於我們其實根本不夠看重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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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無論身為災民與否──很可能就與我們指著鼻子罵的那些人一樣不重視人、不重視公義、不重視社會文化的健全,以致於我們會一如往常地繼續用選票支持那些壓根不重視人權、不重視偏遠地區的合理與長遠發展的候選人,或支持那些只把傳統文化當貼紙、或當成個人競逐利益之藉口的候選人。噢,其實我們還頗樂意這麼做的。於是我們不禁要懷疑,公義究竟是什麼呢?上廁所時才想到的衛生紙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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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上述的情況僅僅是某種可能性,其真實樣貌往往會來得更為複雜。但這也不意味著就總是無法釐清,事實上我們就真的常常是惰於釐清!我們就真的常常會在自己受傷害時把自己想成這世界上最可憐的人、最無辜的人,甚至周遭的人也會因著我們的可憐而縱容我們如此的情緒、短暫地投注大量的同情──但也非常容易快速地轉成冷漠。人的受苦有沒有原因呢?我該如何判斷與評價自己的受苦呢?我究竟是無辜被罪惡牽連、還是其實也有報應的成份在裡頭呢?這些其實深刻關連著公義的問題,難道不重要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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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要求災民在傷痛中、心裡還要能生出一把公義的尺,這於情於理都似乎是一種相當困難的要求了,以致於這麼一把公義的尺的產生就總是需要他者的協助──其中包括前面提到的、政府應該努力地去釐清真相,而民眾也應當扮演積極監督的角色,從而釐清責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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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站在更高的層次上、按著前述的內容,我們──不管受害與否──其實都關連於這場災難,以致於我們多多少少對此都負有責任與使命。具體地從致災的角度來說,不僅這山地的崩壞與氣候變遷下的超大豪雨可能是這個社會──甚至包括外國──所集體促成的;那總是在不斷的失敗中不斷聲稱要記取教訓──或急著撇清──的政府也常常是我們所推舉與縱容的。又從愛的角度來說,我們也的確不夠愛同樣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我們或許會為自己孩子的生活未雨稠繆,但我們卻常常「置他人死生於度外」。而更進一步的,我們其實也不夠愛我們所生活的這座島嶼、這片大自然。就因為我們的短視,所以這些事情常常就變得是無關緊要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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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2</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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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我們真的那麼重視「人」嗎?</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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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就此來說,我們遭遇到的困難將遠比想像中的還要更大,以致於風災、土石流還可能僅僅只是皮肉傷而已,那難以治癒的致命病根即包含著先前所提到的、我們對「人」的不夠重視,事實上我們對他人總有種習慣性的冷漠──更真確地說是種冷血。對於這種判斷的最顯明的例子,就是我們長久以來總任憑我們的政府做出各式各樣不重視人、不重視人權的行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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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如此,比起那些在療養院待了大半輩子、因為疾病而飽受病痛折磨與非人道對待與驚嚇、擔憂的漢生病患者,我們其實更看重自己的工作與生活順利與否。比起那些因為土地徵收、吃飯的工具要被人破壞一空而終日惴惴不安的阿公阿婆,我們好像更加看重科學園區的裁員風波與其帶動的景氣消長。比起關心那因為石化工業污染而終日生活在危害健康的威脅下的小朋友們,我們好像更加看重自己吃到的東西有沒有毒。比起關注風災受創地區民眾的未來發展,我們好像更在意近期的旅展有哪些優惠。<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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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算不算冷血呢?當然算!倘若我們真的願意深切反省,我們當會發現自己所能做的──至少至少把瀏覽購物網站的時間分一點給對這些議題的關注吧!──其實還有更多。對此,相信只要能夠理解電影《辛德勒的名單》最後、辛德勒拔下戒指而哭泣的痛苦的人,就能夠理解這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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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同理心:說的比做的簡單</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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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也因為這樣,所以我們就不禁要感嘆那些在災害發生的當下、被我們此起彼落地叫嚷著的「能不能多點同理心!」跑到哪裡去了呢?唉,這其實在某種程度上就顯明了我們並不是那麼了解自己在說什麼──我們其實不了解同理心,同時也不知道同理的困難,事實上我們常常都是要等到自己遭遇到了痛苦才能夠真正懂得什麼的。所以,讓人感到遺憾的是,身為人的無奈與卑賤就常常要在這裡顯明出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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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天天在科學園區裡賣命的工程師,就總要等到身體出問題了,才知道人生有比金錢更值得追求的美善價值,才知道主流文化有多麼畸形。那一輩子忙碌於事業的父母親,就總要等到家庭問題猛然爆發了,才知道多年來自己究竟疏忽了什麼、才認清自己對「愛」的錯謬理解。經歷貧窮的人,才知道平時被自己忽視的人們的迫切需要,才察覺瀰漫在社會裡的不公義。經歷死亡的人,才知道過去將生命視為理所當然有多麼無知,並且才終於認真看待他人的死亡。經歷壓迫的人,才知道被壓迫者的痛苦,才警覺應該起身改造社會。經歷美好自然消逝的人,才知道該珍惜瀕危的生態、該努力把這社會的眼光扭轉過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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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能不能不要總是「從失敗中學習」呢?對此,在某個意義上,我們似乎可以贊同人們都需要有同理心,去同理那些你還未曾──或一輩子都不會──嚐到的痛苦,從而認識到什麼才是最最重要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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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我們其實很難有這樣的同理,我們的經驗與感覺非常地有限,但這也不意味著我們就無法多花一點時間、仔細思考發生在我們身邊的種種事件,而在體恤人的智慧上有一點點的長進。又從道德評價的角度來看,僅僅呼籲著要有同理心也是有問題的,因為「受苦」並不意味著「無辜」,而我們如何能夠去釐清自己或他人的受苦是來自於不正義,同樣需要的也是智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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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前面的問題就進一步地變成是:我們是否總要等到──自己或他人的──痛苦來臨時,才會重視對這智慧的追求呢?唉,我甚至對此也是抱持著悲觀的。因為大部分的人都像是螞蟻,在其氣味路徑被抹去──如人遭遇痛苦──時,儘管一時間會慌張地在原地打轉,但之後則仍會循著那主要的路徑、亦步亦趨地前進──繼續過著他們的尋常生活。致災真相有什麼重要呢?公義有什麼重要呢?事情不都過去了嗎?何必耽溺於悲情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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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當無形但恐怖的土石持續奔流……</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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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需預言我們就能感受到,八八風災必定將很快地從我們的記憶中消失,至於傷痛,就將僅僅留給那些受牽連的災民與親友。正因為我們忘得很快,所以我們不可能真的記取教訓;而我們之所以忘得很快,則是因為我們不夠重視。以致於我們真要懷疑達爾文登陸的是1835年的加拉巴哥群島,還是2010年的台灣。後者絲毫一點19世紀英國社會的「朝向文明進步」的幻想也沒有,有的只是血淋淋的弱肉強食、生存奮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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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不去相信我們台灣人有這個勇氣、有這個能力並且有這個毅力渡過難關呢?」。的確,作為一個集合名詞,「台灣人」在短期看來似乎是屹立不搖的,只是那難關向來也都不是由「台灣人」共同承擔。而是單獨留給那女兒陪父親出門賣菜、因著路基塌陷落入溪中的破碎家庭;是單獨留給丈夫因為衝出斷橋、而再也無法與其相伴的妻子;是單獨留給那些同學玩伴們都不見了、一個人背負起眾人回憶的小朋友;是單獨留給那些住在樣品屋裡、卻因為離了土地而對未來生活茫然的災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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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我們可以放心地把難堪的一面通通交給他們,相信「台灣人」必定會繼續──頭也不回地──大步向前!所以,就讓我們繼續歌頌並尋找更多的台灣之光來維持我們的自我感覺良好吧!讓我們繼續搜尋名人召妓或不倫的八卦話題吧!讓我們繼續期待一個又一個記不清楚名字但總是賣弄著肉體的正妹或名媛吧!讓我們每日的生活都繼續化為拙劣的模仿與低俗的笑鬧吧!讓我們繼續嘲笑鄭南榕吧!──因為他天真地相信就算死了一個鄭南榕,台灣還會出現一百個鄭南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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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註1:想也知道,那二十四小時追蹤、並且不時地要派遣記者去涉水淋雨以製造戲劇性效果的新聞頻道,其實看重的是廣告效益而不是災害本身。</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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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註2:筆者於月初曾向評斷高雄縣甲仙鄉小林村、六龜鄉新開部落災害、旗山鎮嚴重水災及民眾不幸遇難一案,純粹是出於天災而簽結的高雄地檢署,詢問是否有具體文件可供參考,地檢署是以「偵查不公開」為由而無法提供相關文件。至於聯合報2010年8月31日則報導「</span><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雄檢顧慮小林村民感受,未立即公布</span></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對外統一口徑說:『還在等學術單位的報告』,但雄檢已考慮在適當時機公布」。對於地檢署的判斷,聯合報於9月1日報導「八八水災在高雄縣造成重大傷亡,相關公務人員是否有廢弛職務的問題?高雄地檢署偵查結果發現,小林村連避難地點都遭掩埋,</span><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即使發動強制撤離,村民也難逃一死</span></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因此,高雄縣長楊秋興及甲仙鄉長劉建芳均未涉廢弛職務罪。……縱使縣長、鄉長依現行法令程序進行強制撤離,將居民撤至兩處避難地點,也無法改變小林村死亡444人、失蹤14人的災害結果。也就是說,</span><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以國內現有的防災機制,不足以避免小林村災害的發生或減少災害損失」。中國時報同日則報導「國內現有防災機制不足以避免小林村山崩災害發生或減少災損,台灣過去也沒有處理過如此大規模山崩經驗,現今科技無法預測或避免,更何況縣長、鄉長等未具專業知識的人</span></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令人懷疑的是,那麼究竟是誰「應該」注意到國內防災機制究竟能否滿足國內防災需求?究竟是誰「應該」重視防災專業知識的培養與健全?而真的是現今科技無法預測或避免?還是因為我們在這些科技上沒有足夠的投資與重視?</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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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伸閱讀:<br />
<a href="http://oikos-taiwan.blogspot.com/2010/03/blog-post.html"><議論>功德、人權、愛</a><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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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30491">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92197003966708287402010-07-26T16:15:00.008+08:002010-08-10T10:21:57.810+08:00<議論>大埔事件:不方便的真相<a href="http://2.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E1Mig00BFI/AAAAAAAADew/ND5FpXjM19E/s1600/picts.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400" src="http://2.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E1Mig00BFI/AAAAAAAADew/ND5FpXjM19E/s400/picts.jpg" width="252"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photo by </span></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lancy/281582604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lancy</span></span></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span></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krikit/277658192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krikit</span></span></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CC:by-nc,經修圖)</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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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對大埔現象的檢視</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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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些日子以來沸沸揚揚的強制徵收農地事件之所以能夠引起憤怒,根本的理由並不在於可憐與苦情──倘若如此,則苗栗縣長因其堅定意志受挫而表露的鬱悶與哀嘆,多少也應得到些許同情與慰問。而那憤怒也不會僅僅只是因為老農與田能勾起對於兒時記憶的緬懷──倘若如此,則如《艋舺》情節的、那因著年輕氣盛的打打殺殺或許也能成為某些人珍視的對象,可見前述的緬懷必定還得包含某種更深刻的意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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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我們能說那憤怒僅僅是因為政府無視於台灣人民的糧食安全、進而會威脅著民眾未來的生存與幸福嗎?啊,我們真的要很謹慎地做出這種表達,因為倘若僅僅只是做如此簡單的思考,那麼稻農很可能也就被我們簡化為生產稻米的工具,果農則成為生產水果的工具,漁民則成為生產或捕捉魚類的工具……。並且這一系列的運動,就很可以被簡化為一種未雨稠繆的、對於「政府在威脅我碗裡的食物」的不滿。這種訴諸於自利的想法或許很有效果,但卻是狹隘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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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並不是說這種警覺是不重要的,只是,我們只需靜心一想就能知道,此時此刻也有許多人能以同樣自利的──同樣顧念著飯碗的──理由來表達他們對強制徵收的贊同,因為他們或他們的親人或許正好就從事於──或有機會從事於──高科技產業、房屋買賣、建築與裝潢、公共工程等工作,並且他們可能也仰賴著這些工作來維持生計。他們也希望哪天能夠開車載著自己的家人在故鄉逛逛時,介紹一下自己未來的工作地點離家很近,不必再離鄉背井……。於是,難道我們能夠為了未來的生存問題而忽視某一群人眼前的生存與幸福嗎?這豈不是不一致嗎?這是否也是訴諸於一種集體的暴力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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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們沒有別的思考,那麼近日由政府高層傳出的解決方案就看似十分妥當嘍!因為它要劃定一塊同樣大小的區域、讓農地被徵收的農民可以繼續從事農業生產──這可堵住某些對於政府威脅糧食安全的批評了,而它似乎也能止息那些對於老農因為離農而找不到謀生工作的擔心。在此情況下,倘若我們還要批評科學園區的成立依舊會造成對這新劃設的農地的汙染,喔,那政府官員可就要大大的懷疑這背後是環保團體在利用農民與徵地事件博取同情、而其實是想要反對科學園區了。這理由很簡單,因為大埔農民一開始並不是打著反科學園區的口號,但現在卻又「改口」──這個字帶著狡猾的暗示。於是,當焦點被順利地轉移成科學園區之爭時,它就能觸動更多擁有潛在利益者的神經,而為此事件增加更多的變數。<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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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或許我們還可以質疑那最令人怵目驚心的毀稻事件又該如何善了呢?雖然政府對此還沒有什麼配套出現,但請讓我們參考台灣社會文化來試想,要對付大部分信仰瑪門、並且記憶力極差的台灣人民,其實只要祭出高額的補償金、外加總統、行政院長與縣長煽情的九十度、三十秒鞠躬道歉就大概可以消解輿論的怒火了。因為當這些配套都湊齊時,台灣社會就會吹來一股及時的東風,即是:「這樣做應該夠了吧,再多就是貪心了,人要知足,大家各退一步不是很好嗎?……」。這種論調有些類似於過往旁觀夫妻吵架而逐漸感到不耐、準備離去的那種心態,它不在乎各退一步之後,一邊可能是辦公室的皮椅,另一邊卻是懸崖。而也就是在這種「歹戲不應拖棚」的普遍相信之下,台灣才總是無法產生所謂的「轉型正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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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不方便的真相</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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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我們從一個更廣的視野來觀看那爭議的雙方時,其實有某種想法可能是更令人擔憂的,那就是一種對於「方便與否」的計算。即我們雖然心疼大埔農民被逼迫受害,但我們卻也困擾著、倘若沒有土地徵收這項工具,我如何能夠有高鐵可搭、有高速公路可走呢?我如何能夠有公園來散步遊玩呢?台灣許多基本而重要的建設又該如何推動呢?唉,雖然科學園區的建立總會在起初聽到一些些土地被徵收的居民的不滿,不過科學園區感覺上應該比石化園區要來得好吧?台灣的產業不就是要更進步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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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換個角度來想,雖然我非常不滿今日執政黨以此工具來從事那些令人生厭的建設,但或許哪天政黨輪替了,我所支持的政黨又怎能不需要它呢?再換個角度來想,我每天走的馬路、甚至是居住的住宅區,不常常也是徵收重劃得來的嗎?難道我要批評我目前所享受著的、並且可能對其感到滿意的生活環境嗎?──能夠刺激這種反省的另一種常見聲音是:「最好這些反對徵收的人就不要用馬路、不要使用任何在徵收過程中有產生任何不滿與怨言得來的公共設施與環境」。於是在這種種思考下,我們最好選擇讓徵收爭議裡的某一部分留白,我們最好選擇不要把大埔農民的財產權講得太高──而這其實就是替自己、也替未來有所保留。<br />
<br />
這種對於方便與否的計算很可能讓我們在爭議上失焦,以致於我們可能期待的是「在不傷害強制徵收這工具的威力的情況下」的兩全其美,我們要繼續維持這項工具凌駕於個人財產權之上的驚人力量,以備未來之需。所以保持著這種主張的人,他理應就不會在支持大埔農民時向批評者吐露出「如果哪天你家也被徵收你會怎麼想」的說詞,他其實不能接受土地徵收要因著每個人護衛自己的財產權而產生過高的門檻的這種後果,以致於先前提到的行政院的解決方案或許會很對他的胃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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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從不方便中得出進步</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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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種姿態是令人無法認同的,即因著日後壓迫其他人的方便而選擇壓低批評的音量、或選擇另一套閃閃躲躲的說詞,這其實在某個意義上是教人感到不齒的。事實上抬高──或說是重新擦亮──人民的財產權有什麼不妥呢?從歷史的意義上來說,這其實能夠產生兩種好處。首先,當我們重新肯認人權的崇高地位後,當政府在面對需要人民配合進行財產的更動的計畫時,它就必須要更清楚地說明關於該計畫的種種想法、計算考量與配套,並辯護其之於公眾的正當性──而這正是目前台灣最最缺乏的!沒錯,就是講理!政府的施政自此以後必須更嚴肅地建基在合理性上,這不是說政府就從此放棄了干涉人民財產的公權力,不,只是它必須「合理」。從此回頭看大埔爭議,我們就要發現政府根本沒有意願在合理性上有所著墨,而總要以法律規定來模糊焦點,而事實上這也就肯定了台灣在「講理」上絕對有進步的空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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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這也就意味著台灣社會必須加倍地看重教育,因為除非人民對公共利益有某種程度上的共識,否則權利也可能會成為一道道阻擋美善價值的自私的壁壘──這裡的自私可以從權利來評價、也可以超越權利來評價。就前者而言,人們可以只顧念自己的財產權、而對於興建新學校背後所關係著的許多兒童的教育權漠不關心,或者可以在面對他人的苦難與權益受損時、以自身的權利不容剝奪──例如在特殊情況下卻不願提供房屋來協助救災──作為不肯伸出援手的理由。於是在某個意義上,我們將可以從人權的內涵來批評這些不顧他人權益的作為是種自私。又就後者來說,我們其實更可以「愛」的標準來批評那些躲在權利背後的自私自利,因為愛者總是放棄自身的權利去愛,如同一個熱愛自然的人可以放棄一片可從木材生產中獲利的森林、使其作為野生動植物的棲地;一個熱愛文化藝術的人也可以將自己的土地讓出來、供作興建圖書館與美術館之用;一個熱愛歷史記憶的人也可以將自己擁有的古老建築捐獻出來、成為地方共同回憶的座標。他們雖然放棄了權利,但卻成就了美善,但如何讓大眾擁有這樣的眼界與胸懷,教育絕對是我們必得重新檢視的部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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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呼應著之前所提到的,這也會使我們加倍地看重應當在教育裡教導如何「講理」──而不是講分數、講排名、講學歷。唉,由此反思台灣的教育內容,就要發現它真的是非常的奇特,更令人感到痛苦!因為一個學生在十餘年的教育裡被裝備的就常常只是「答題技巧」,甚至在學習時,明明合邏輯也合理、但卻不合乎標準答案的答案就不會被承認是答案,如此一來我們要如何怪罪那些「依法行政」的公務員呢?他們不也就是依循著這種「答題技巧」在謀生嗎?我們的教育何時記得加入那關於正義的內涵呢?而不從教育做起──這教育是廣泛地包含著社會教育──我們怎能奢言這次反對強制徵收的運動能算是一種「進步」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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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重視人權並非只會帶來許許多多的不方便,它還會催逼著我們要進步。例如「公共利益」其實就是一個值得我們深究與討論的出發點,因為它就常常關係著我們對於社會事件的評價。甚至,當我們開始關注那非人的自然物時,我們更要好好地來檢討一下公共利益的內涵──白海豚能被視為組成公眾的一份子嗎?牠們的利益能被算是公共利益嗎?如果不是,那麼我們是否就只能想盡辦法去尋找「白海豚對人類的好處」作為運動說帖呢?如此一來白海豚自身的利益又該在什麼樣的基礎上得到保全呢?而這些其實都是值得我們繼續深思的問題,而不只是繼續等待下一場災難的來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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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另一種不方便</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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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這裡還有另一種不方便,也就是「持續關心社會」之於我的不便,就是「掛念著別人的不足與痛苦」之於我的不便,就是「持續地為別人付出」之於我的不便。老實說,想過著舒爽的生活是大部分的人們一致的期望,雖然人們也不是不願做些善事,但因為生命與精力十分有限,於是選擇讓自己「過好一點」總會比讓良心「好過一點」要來得划算,不是嗎?因為參與在追求社會公義的行列裡,它常常得不到什麼實質的好處,倘若其中有人是圖謀讚賞、感佩、名氣、熱血的形象、顯示自己的超然不群、或期望在歷史上留名……,唉,這些到頭來──除非你有超人的自我催眠能力──常常只會褪色成一堆空虛。〈傳道書〉早已表白「人一切的勞碌,就是他在日光之下的勞碌,有甚麼益處呢?……已有的事後必再有;已行的事後必再行。日光之下並無新事。……已過的世代,無人記念;將來的世代,後來的人也不記念。……我見日光之下所做的一切事,都是虛空」(傳1:3、9、11、14)。<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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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有多少人曾經湧起過一陣熱血,但之後就迅速地回歸到冷漠「務實」的行列裡呢?又有多少人逐漸變得扭曲,把社會或環境抗爭當成「永續事業」在經營呢?今日我們在大埔事件裡所見到的正向力量的蓬勃、盛況,其中有多少小苗能夠順利長大呢?又有多少小苗總會毀在這文化的怪手底下呢?我們的社會何時能夠超越這種不方便?而我們的社會又能憑著什麼支持這樣的超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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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這些思考並不是要拙劣地搬弄一些玄之又玄的概念,我以為這反倒是十分真實的,它其實是歷來種種社會與環境運動背後潛藏的問題。我們或許可以進駐凱達格蘭大道,我們或許可以贏得媒體大量──但長遠看來其實短暫──的關注,我們或許可以順利修法、替農民爭回本應屬他的權益、又就權益的侵害獲得補償……;但或許我們也可以嘗試著用十年、五十年、一百年的眼光來深思,深思那無形文化的建設。只是,像這樣的志業就又是另一種不方便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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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29278">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68283441589767145422010-07-02T10:33:00.009+08:002010-07-05T09:58:10.881+08:00<議論>對於大埔農地強制徵收的一個短評<a href="http://4.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C1O8yFx5VI/AAAAAAAADeY/PXkcmfhbO-Q/s1600/cake.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height="248" src="http://4.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C1O8yFx5VI/AAAAAAAADeY/PXkcmfhbO-Q/s320/cake.jpg" width="320" /></a><b><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weight: norma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photo by Scheinwerfermann、Johannes Barre、LERK on Wikipedia(CC:by-sa,經修圖)</span></span></span></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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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言</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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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長高的稻子被怪手毀壞了,我們咒罵這是暴殄天物──但我們的社會文化卻常常以浪費作為個人身分地位尊崇的表徵、作為個人平時辛苦工作的慰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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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徵收地的居民面對公權力只得無力地哭泣或吼叫,我們心疼他們的遭遇──但我們的社會文化卻常常以心疼與同情作為個人的「時尚」裝飾,對此只消回想八八風災,我們就知道自己常常在潮流過後所顯露的殘忍和冷漠。<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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遭到強制徵收的農田被質疑是要圖利財團或特定人士,我們抱怨這是極度地不公平──但我們的社會文化卻不斷地教導我們從建立良好人際關係中搶得先機、獲取一般人所無法獲得的利益,能坐就別站、能躺就別坐……;在其中,有誰曾經叮嚀我們別忘了在此競爭之下只能站著的人嗎?好,倘若我們還要辯解前者並不是公平競爭,那麼請問什麼是公平呢?甚至,只要公平就夠了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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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民主與法治的不足</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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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苗栗大埔農地強制徵收的議題上,或許首先值得我們回頭思考的是台灣人引以為傲的「民主」。對許許多多的人來說,民主國家幾乎就要與「一個正常合理的國家」、「一個美好的國家」畫上等號了;而座落在與一個巨大的極權國家相鄰的位置上,我們也常常以民主作為自己在國際間的標榜,意思好像是說,台灣並不落後,台灣正在實踐一種被認為是最開明先進的政治制度,台灣人一樣享受著這樣的制度──就好像那些啃漢堡喝可樂的美國人那樣。然而,美國在開國之初其實即面對著一項爭議,即在那民主制度底下,究竟是應該放手相信人民的決定,還是應該擔心人民沒有能力做出最好的決定?那後者即是來自於對「一群充滿著問題的人其實很有可能形成一個大有問題的政府」的憂慮。對此,希特勒或許就是最佳的負面案例,他的獨裁暴虐其實就是在選舉與群眾當中獲得了強大的支持的,以致於希特勒就不會是一個不知何故地從現代史裡冒出來的野心家,而是成為了德國人數十年來揮之不去的共同恥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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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所以「民主」足夠嗎?「民主」就足以保證我們的美好生活嗎?「民主」就足以建立起一個偉大的國家嗎?唉,從這點來看就知道台灣真的是非常落後、並且還是一個會把這樣的落後當成國家宣傳的非常低俗的國家。所以啦,苗栗縣長就可以憑著這點、告訴那些對他在徵收事件上有所不滿的人,他可是有63.79%的「民意」支持才選上縣長的,於是我們──特別要被挑剔的是,很多對其不滿的人未必是苗栗縣民──如何能夠反對這樣的民意、或說是六成的苗栗民眾的期待呢?同樣的,苗栗縣政府也要以此項徵收已得到了98%的地主的同意作為回應,因為少數不就是要服從多數嗎?這不就是民主制度嗎?我們從小到大被灌輸的不就是這樣嗎?而過去學校片面且簡陋地進行的一些選舉,不也被認為是在訓練我們認識這樣的民主制度、培養我們的民主精神嗎?所以啦,非常一致地,像ECFA這樣的政策都可以依照相同的理由而被實行,因為執政者看似總有多數的民意作為支持,倘若有人不同意,很抱歉喔,民主在某個意義上可是比人頭的。但我們能接受這種說法嗎?我們又該如何駁斥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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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僅僅標榜「民主」都不甚可靠時,那透過民主制度所選舉出來的執政者與立法委員所建立的「法律」又如何可靠呢?之前提到的希特勒不也是透過立法程序來「合法地」迫害猶太人嗎?難道法律就是那麼樣地絕對良善而不可能有惡法嗎?於是,當苗栗縣政府宣稱他們一切依法行事時,我們是否就以為他們佔了上風呢?唉,偏偏這個社會上就是會有些人把法律「等於」對錯。的確,法律當然「關乎」對錯,但法律卻也可能因為其內容的不周全或謬誤而反倒是錯的;並且,我們也常常忘了法律有其詮釋空間,而如何能夠正確地詮釋法律就不僅僅倚賴著對於法條本身的熟稔。不,那絕對是不夠的,就如同我們該如何理解〈土地徵收條例〉所說的「增進公共利益」呢?「公共利益」這個詞彙難道不模糊嗎?那麼我們究竟要憑著什麼來理解呢?又換言之,倘若我們非常不滿苗栗縣政府的強制徵收,那麼我們究竟要憑著什麼去反對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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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政治運作仰賴於公民,公民政治仰賴於信念</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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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之前所提及的美國開國時的爭議上,我們就要知道許多文明國家之所以重視教育,並不是因為要讓民眾能有好學歷以獲取好工作,不,它裡頭有很大的意義是要培育出一個真正能夠擔負起民主制度、能夠有足夠的智識做出正確決定的公民,以致於一個國家的穩定運作才能夠真正令人放心地建立在有智慧的人民之上。於是光從這點我們就能知道為什麼頭頂著「民主」光環的台灣,其國家運作卻常常是一團混亂,因為我們從來沒有從那樣的高度來看待教育,過去的學校教育致力於製造順民,今日的學校教育則只是負責頒發證明。於是,作為必然的結果,今日這徵收農田事件裡的哭喊泣訴、憤恨不平在不遠的他日必定再度重演。<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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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假設我們真有意願解決這樣的問題──而不只是想要感染那種扮演熱血青年的感覺,那麼我以為途徑之一是要建立起我們對人權的真正認識與肯認。從人權發展過程中對於財產權的重視來看,我們真的很難相信今日苗栗縣政府剝奪了人民財產權的這種作為還能夠得到大多數民眾的默許與忽略──因為財產權其實就是人權內涵中至關重要的一項權利。我們總要懷疑,倘若我努力賺來的財產可以被別人任意地取走或更換,那這種生活還有什麼人權可言?而當財產權都不被保障了,難道我們還能夠擁有居住與遷徙的自由嗎?我們還能夠擁有私生活、家庭、住宅和通信不得任意干涉的自由嗎?甚至在這樣的干擾下,我們還能夠有言論與宗教的自由嗎?唉!由此檢視,那粗暴的徵收──無論我們是對照憲法條文或人權精神──真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情,它其實已經在撼動這個國家的根本,它在某個意義上對於一個文明國家來說甚至是不可忍耐的事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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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就算這些目前反對徵收的地主表示在有合理補償的情況下也願意配合徵收,那麼難道我們就能輕易地說他們是貪婪嗎?啊,這真是對人權無知的人所容易表現出來的那種殘酷冷感,「因為要護衛自己的財產權,於是希望在自己的財產遭遇變動時能得到合理補償」有什麼錯嗎?在這樣的衝突裡,該負起說服與善後責任的其實是徵收的一方,就前者而言,它必須要能夠說明為什麼這樣的徵收是合理的,那所謂的「依法行政」並沒有回答這個應當被回答的問題,它並不是答案而只是恐嚇、是拒絕溝通。<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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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為什麼我們卻常常可以聽見那種、把不服多數的少數輕易地批評為貪婪、不合群的這種說法呢?這真要歸功於歷來國民教育的薰陶,它總教導我們要懂得「犧牲小我以完成大我」,但卻從不解釋為什麼「大我」之所以能夠作為「大我」、或「大我」的內涵為何,連帶地也從不解釋我的「我」究竟是如何被認為是「小」的。此外,這其中也存在著一種投機的個人主義,反正只要受害的不是我,那麼倘若少數人犧牲能使我獲益,那麼也算是撿到便宜;而我所要努力的,就是盡量不要變成那將被犧牲的少數。<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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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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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某個意義上,大埔農地的強制徵收爭議正是這社會與文化攜手讓那些農民受到傷害。或換言之,就因為台灣號稱民主國家,所以這罪惡就不會僅僅集中在地方首長、地方政府官員、警察、甚或怪手司機身上,而總要歸於支撐這國家的全體公民。從某種角度來看,今日的台灣就好像《聖經》〈士師記〉裡所描述的,以色列人因為沒有真理指引、「各人任意而行」(士21:25)的景況。換言之,當民眾的心中缺乏可靠而穩固的信念,對於社會議題要麼不關心、要麼就是三分鐘熱度時,就總有許多人要承受那被允許或默許了的恣意妄為所帶來的傷害。換句話說,當我們總是對真理、公義無感,我們也就真的很難期待這長久以來不斷發生的現象能夠被扭轉過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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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這裡所要強調的,不僅僅是「倘若我們選擇忽視這些農民的財產權所遭受的侵害,則有一天自己的財產權被侵害時也將求救無門」的這種可能性──因為我們很可能在自己順遂的生活中就真的不會遇到這樣的事情,或甚至對於自己的財產權被侵犯了都是不知不覺的,事實上我們總要試著超越這種「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論述與思考方式。於是,根本地說,我們今天選擇回應那財產權的被侵害,就不僅只是因為我們也可能因此受害,而這其實是更根本地在回應著我們對人與人權的重視──然而,這最終或許仍值得我們自我反省:「我們真的有那麼重視人與人權嗎?而我們又為什麼要重視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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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28228">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65287854766066314992010-06-07T00:38:00.003+08:002010-07-05T09:58:37.806+08:00<環境>土地如何承載夢想<a href="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AvO3hb1DMI/AAAAAAAADZc/0VHUB-Hg0lM/s1600/DSC00014-2s.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src="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TAvO3hb1DMI/AAAAAAAADZc/0VHUB-Hg0lM/s320/DSC00014-2s.jpg" /></a><b>前言</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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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底,小鎮的一間餐廳因故歇業了。這間起初因著老闆對美食的喜愛、所以從原本的工程生涯急轉至此,期盼一圓夢想的餐廳,就因為是在實現夢想的緣故,所以那怕只是位處偏僻小鎮、也不在學區熱鬧之處,老闆與老闆娘仍舊細心準備食材,烹煮一道道在名稱上平凡──不過就是水餃、麵點、肉燥飯等──但在滋味上不凡的料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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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較於又油又鹹、只因為佔據地理優勢所以往往不甚看重味覺與營養的學區店家,這間被朋友暱稱為「夢想家」的餐廳,其誠意確實很能溫暖許多只能選擇外食的學生,它幫助學生在每日必須的飲食上能夠得到實在的滋養。但這種誠意其實在今日並不容易尋得──而或許我們可以換一個方式設問,即今日在各行各業的經營奮鬥裡,還有哪些人是在追尋夢想呢?或更精確地問,誰的工作就是其夢想之所在、以致於工作不是為了累積財富以實現夢想的跳板而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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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種看似老生常談的提問或許可以有兩種表達方式──它可能是以工作者為第一人稱而發出牢騷抱怨、從而引起同樣處於工作中的人們認同;又或者像電影《練習曲》那樣映照無夢想、或有夢想卻不去實現的蒼白。其次,對於這提問的回答常常會侷限在個人的立場與處境,以至於某某人就得為自己的人生辯駁:「其實我也不是沒有夢想,只是……」,而以無奈作結。最後,這種提問背後通常隱藏著一種我們聽到耳朵都要長繭了的意思──雖然我們有時還是會因為羨慕與期望夢想實現而情願注意一下,那就是,「有夢就去追吧!」。不過,底下所要說的,全然不是上述的這種陳腔爛調(唉,有時候這種陳腔爛調其實是資本主義刺激消費的工具),而是,那夢想的實現與否,或許值得我們有所省思。<br />
<a name='more'></a><br />
<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隱藏在文化裡的德性理論</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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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灣的社會文化裡存在著許多種層次,其中一種,在某個意義上有些類似──雖然兩者並無關係──那衍生自早期北美洲清教徒的德性理論。而對於德性理論的一種粗糙、但卻相對貼近我們文化的解釋,或許可以「愛拼才會贏」作為代表。哪怕這在今日已是一首俗不可耐的老歌,但它當年的廣泛流行卻也不無道理,因為它正反應著這個文化裡的一種認識:「愛拼,才會贏」。請注意,它並不是說「愛拼,才『有可能』贏」或「愛拼,才『有贏的機會』」,不,它是直接宣告「愛拼才會贏」、努力才會成功、夢想才會實現──於是從這裡我們就能夠看出它在今日仍是十分流行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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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就在於它也可能宣告了「不成功是因為不努力」的這種意涵──對此,雖然我們可以從這首歌的歌詞裡認識到作詞者似乎在某些地方並沒有抱持這麼絕對的態度,但當我們看到「成功」在人與神之間、竟存在著百分之七十與三十的決定上的區別時,我們真的要感到非常驚恐!我們還以為台灣人是非常敬神的,不,在這裡人的意志竟然高過神的意志!神對人的作為的影響力甚至沒有超過半數、神頂多只能減損人三分,並且這樣的歌曲在台灣社會廣為流傳,幾乎二十餘歲以上的台灣人都能朗朗上口卻又渾然不覺……,唉,這也就難怪會得出「愛拼『才會』贏」的道理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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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這樣的想法合理嗎?我們沒能成功、沒能實現夢想是否都是自己不夠努力為緣故所致?無怪乎某些人在評論富士康員工跳樓事件時,會著重在年輕員工的意志力薄弱、情緒管理不佳等個人問題上面。把罪咎歸於個人是最方便省事的辦法了──當然這不意味著其中沒有個人因素影響,因為前者往往是將損害降到最低的有效方法,以致於我們就能顧全大局、大企業、與大老闆,或大國。同樣地,把年輕一輩打成脆弱嬌惰的草莓族也具有一種施放煙霧彈的效果──當然這不意味著年輕人本身不存在著問題,但前者將可以遮掩從根爛起的、偏差而狹隘的社會文化。啊,這種手段多麼好用,因為只要有人不耐上司無理壓迫或要求,我們就可以批評他是爛草莓,又以「為什麼我╱別人都受得了,你就受不了」來強化這種論述的合理性。這種思維多麼尋常。<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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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能夠進一步強化這種「成功需要努力,不成功是因為不努力」想法的,是一系列歌頌台灣百工的媒體宣傳,在這近十年來,我們會看到許多電視節目介紹著某某店家、企業是經過多少困難的磨練,而以奮鬥不懈的精神尋求克服與突破,最後獲致成功。這些故事的確振奮人心且具有教育意義,同時也提昇了台灣人的光榮感。然而這種受觀眾歡迎的、專注在個人生命史的節目內容卻也很可能淡化了種種環境因素,這些環境因素在裡頭似乎都成了闖關者「應該」衝破的保麗龍。沒錯,成功「就是」要靠努力,以致於你應該努力走向成功──這其實就是類似節目最最尋常的結尾與教化意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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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被這種思想薰陶的台灣人就很有可能生出一種殘忍與無感,因為這社會對於那些遲遲無法獲致成功的人,常常就會投以鄙視的眼光,認為他們可能是因為懶惰、散漫、不切實際、缺乏責任感、不願在能力上有所精進所以才會遭遇「如此下場」;我們可能認為他們的遭遇就是對他們的懲罰。相反地,我們可能會對那些所謂成功人士、或多或少地抱以肯定;我們縱然會對其中某些人咒罵幾句,但最後卻還是給出「不過他很努力」、「真不簡單」的正面評價,相信他們的成功就是其努力的報償。<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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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我們看到那些打著「農業亮起來」、「活力新農村」等口號的節目、欲表達那看似老舊土俗的農業其實充滿了無限的可能性時,我們或許就要懷疑鄉下許多「沒出頭」、苦哈哈的農民是肇因於他們不夠認真打拼、跟不上時代、不懂得把握機會……。唉,像這樣的人,乾脆被時代淘汰好了,因為這──在這種德性理論底下──也是理所當然的,這裡沒有什麼制度殺人或政策殺人的問題,只有努力不努力的問題。同樣的道理,所以紀錄片《無米樂》裡的人物就會諷刺且倒錯地被塑造成供人取樂的雕像──這其實正反應著政府與廣泛大眾關注的盡是「樂」,而不是導演企圖呈現的、那因著環境壓迫所導致的「無米」悲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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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也就是在這種德性理論底下,我們才會把自己或這社會給與弱勢的幫助當成施捨、當成是一種功德,因為我們是給予他們「多過其所應得」的東西了。我們打從心底喜歡這種理論、也喜歡這種思考方式,因為行慈善就因此不是一種非如此不可的義務了,而是各人憑著自己喜好去給予的,在這樣的事情上誰也無須勉強自己,因為這些對弱勢者來說都是多加出來的,他們應當感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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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台灣之光」──光照下的陰影</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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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外,一個在近年來十分鮮明的現象或許也能幫助我們從另一個角度思考這種尋常想法的問題,即所謂的「台灣之光」──那些讓眾多台灣人充滿著光榮感、與有榮焉的優秀台灣人。這些優秀人物的出現沖淡了我們在國際上遭到打壓的鬱悶、以及一種隱隱約約的普遍自卑感。所以當王建民、古又文、吳寶春、陳樹菊等人在國際上獲得巨大的肯定時,它確實在某個意義上填補了台灣人心裡的空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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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問題是,為什麼大部分的台灣之光都不是「made in Taiwan」呢?意思是,為什麼大部分的台灣之光都是在這個國家之外的地方得到肯定,其中很少人能夠早在台灣就享大名、為大眾所肯定呢?這難道不奇怪嗎?為什麼這些成功人士的「成功」往往都是外國人給的、外國人肯定的、外國人將他們推上高峰的?對此,我們或許還要爭辯「他們還不都是在台灣成長……」,但這種辯解是不會成功的,事實上我們就常常是跟著外國人的腳步在「發現台灣」、進而「肯定台灣」,我們常常是連捍衛台灣的人權與自然生態都需要外國人來幫我們說話、站台、施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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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講到這裡,那些因為一個又一個的台灣之光而同感榮耀的人們,難道沒有生出一絲懷疑嗎?我們的社會文化真能給那些努力的人以「成功」的肯定嗎?台灣這片土地真的那麼好、足以讓許許多多誠懇打拼的人的夢想生根嗎?我們真的有能力辨識出下一個台灣之光嗎?並且,這「只是」誰來執政的問題嗎?又「只是」各人自己不努力的問題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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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裡有段話或許在某種意義上能夠與此類比,即耶穌說「大凡先知,除了本地本家之外,沒有不被人尊敬的」(太13:57),換言之,「先知在本地是沒有人尊敬的」(約4:44)。為什麼本地人反倒認不出那有價值的人身在他們當中呢?以此來思考是饒富深意的,根據《聖經》的脈絡,我們知道這不是那有價值的人把自己給隱藏起來所致,而反倒是因為人們常常是瞎了眼的,人們只顧自己眼前的表淺事物與利益,以致於誰還願意費神了解何謂真正的美善呢?誰還在乎真正的美善價值應當得到表揚呢?誰還在乎我們應當想辦法讓努力的人能夠得到相稱報償呢?誰還在乎那些明明努力了卻因著惡劣的環境因素而得不到報償的人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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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貧瘠的土地</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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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批判有沒有意義呢?事實上它或許是我們澄清「為什麼這社會上發生這麼多不公不義的事情,卻總是缺乏民眾關心參與」疑惑的途徑之一。因為很可能這種德性理論就潛藏在我們對社會議題的評價裡,人們可能因此而對那造成不公義的體制、權力與利益結構、社會文化渾然不覺,以致於關心那些議題的人可能就算喊破了喉嚨也只得徒呼負負──因為按照之前的討論,德性理論在這裡很可能具有兩種效果、也能衍生出一種問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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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效果之一是,強勢者之所以強勢、並且強勢者之所以可以壓過弱勢者是有其合理性的──這不就是因為強勢者比較努力也比較有能力嗎?或如我們愛說的,比較有「競爭力」嗎?這種競爭消長有什麼錯呢?這不正是一個自由的國家嗎?在競爭之下淘汰弱勢不也是無可厚非的嗎?效果之二是,對不公義所導致的弱勢伸出援手其實稱不上是什麼義務,而是一種自願的施捨。而那些弱勢者自己應當好自為之,好好地跟令他們感到困擾的人溝通,「如果他們夠努力,我想他們也是會成功的」……。看,這種冷漠多麼正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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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那問題是,身在這狹隘文化裡的我們可能根本無能分辨價值之所在,而我們對於成功的認識也是極為侷限的。人們很可能並不認為一堆阿公阿婆每日辛苦付出的工作稱得上什麼「努力」、算作什麼「成功」、更遑論「夢想」了──它一點也不令人羨慕。反之,我們倒是可以期待當台灣的高科技產業遭遇到一點點阻撓時,人們所可能投注的更多關心。因為後者的錢景可期,我們相信後者才是帶動台灣經濟發展的火車頭,當這些領導產業好起來,台灣的經濟才可能跟著好起來,人們才可能成功──發大財不是嗎?於是,科學園區與西瓜田要怎麼比呢?──倘若我們僅僅著眼於經濟價值的硬碰硬,我認為這結局將會是悲觀的,我們豈能隨著量化的價值觀起舞呢?但反過來說,不談這些數字,台灣人還聽得懂什麼呢?生態價值?那可以吃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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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國開國之父之一、大半生都在為建立與穩固一個新生國家而奔波勞累的John Adams(1735-1826)曾經說過一段震動人心的話:「我必須學習政治與戰爭,於是我的孩子才能夠擁有學習數學與哲學的自由。而我的孩子應該去學習數學、哲學、地理學、自然史、造船學、航海術、貿易與農業,於是他們的孩子才能夠擁有學習繪畫、詩歌、音樂、建築、雕塑、編織與陶藝的權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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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這段話放到台灣的脈絡裡,即是,我們若想要在這貧瘠的土地上種出人權、農業的尊嚴、對生態價值的肯認,我們勢必得穩固那最最重要的道德與價值基礎,否則就只會落入無盡又無奈的抗爭裡──這對那些重新翻閱二三十年前資料的人來說,他們必定要驚訝今日的台灣在某個意義上幾乎與過去無異。的確,台灣社會文化在某些面向上的龜步發展或許令人感到灰心,但我們應當可以相信,認清事實與掌握問題將會比接受心理治療更具積極意義。並且,哪有那種能夠輕易地以磕頭或休閒散步的方式完成的革命呢?我們總要認識到,為追求公義而遭受痛苦是必然的──而這就是Adams話語所隱含的另一個意義,相反地,沒有痛苦的革命也將是廉價的──並且它也不會為長遠的文化與未來造成什麼正面影響。關於這點,我們有歷史為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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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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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我們並不否認德性理論所可能包含的、對努力的肯定與督促,我們的確應該努力,也當批評怠惰,但我們卻也不能忽略影響成功或美善價值彰顯的、更基礎深刻的層面──這些層面的確常常阻礙了公義的實現、讓應得報償的人得不到報償。從這裡看前述意義上的「愛拼才會贏」,就要發現那只是一種非常天真無知的相信。而台灣的榮耀既不能倚賴自我感覺良好或自我欺騙,也不能總倚賴那種宛如灰姑娘情節的素人出線、然後爭相割稻尾。並且,我也寧願不要對於台灣的那種、在拼鬥競爭上「生猛有力」或「打死不退」的稱讚──這種稱讚也可用在蟑螂身上;我寧願台灣社會能夠作為完熟美好的森林,讓萬物各得其所、美善的夢想得以滋長,成為展現最美好的多樣性的地方。<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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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27620">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78279980789945891172010-05-17T10:33:00.005+08:002010-07-05T09:58:37.812+08:00<環境>能不能夠不只是器官?──記跪求肺葉的荒謬劇<a href="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_H8vkkz9KI/AAAAAAAADYw/Rmbw1RQ6dK8/s1600/3545925805_005625ab04_b.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src="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_H8vkkz9KI/AAAAAAAADYw/Rmbw1RQ6dK8/s320/3545925805_005625ab04_b.jpg" /></a>你想野地裡的百合花怎麼長起來;它也不勞苦,也不紡線。然而我告訴你們,就是所羅門極榮華的時候,他所穿戴的,還不如這花一朵呢!(馬太福音6:28-29)<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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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sans-serif;"><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kitkaphotogirl/3545925805/"><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kitkaphotogirl</span></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on Flickr.com(CC:by)</span></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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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作家論述的侷限</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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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不是媒體大肆報導,否則,我將很難辨識出五月五日登載於聯合報的所謂投書是出自知名作家之手。又倘若不是把新聞片段一塊一塊地慢慢拼湊起來,否則,我將難以理解這麼一篇藉由批評與挖苦之前政權以向現任總統輸誠,寫來寫去仍主要是抱持著人類中心主義的文章,如何在二十一世紀為大自然發聲──唉,我們姑且不論知名作家的下跪在民主時代算不算是「寵壞」總統或財閥的錯亂作為(我猜想她應該從未如此寵愛過前任總統),也姑且不論知名作家以「報告總統」為題有沒有讓人彷彿回到解嚴之前的錯覺,關於這些,就任由她去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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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當我們試著要回到文章內容時,可能還更感挫折,因為這文章的概念或許比202兵工廠的自然生態更具多樣性!唉,我們該如何理解「『生技園區』憑常識就知道,和『生態園區』是『犯沖』的」這種判斷呢?──我們姑且不問那自稱為基督徒的作家、其所說的「犯沖」是什麼意思,但我們應當可以質疑這句子背後是什麼意思。這是指生物科技的相關開發建設永遠不可能與自然生態相結合嗎?還是指開發永遠不可能與自然生態相結合?倘若如此,那開發密度如此之高的大台北地區就真是──容我借用作家的表達方式──「夭壽」嘍!這從原始森林、溼地的屍體上建立起來的城市怎麼還配享受這樣的後花園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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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並倘若如此,我們又要如何看待「只要有人類存在的一天,這地球上就總存在著開發」的悲哀?或許有些人想要試著回答:「不不不,其實人類是可以與大自然和諧相處的」,但這要怎麼說呢?那些被認為是和諧地與自然相處的人類,還不是破壞了那原本原始的自然以掙出一處容身的空間嗎?他們還不總是要毀滅──或說是犧牲──一些自然物來維持自己的生計嗎?講到這裡或許已經偏離了作者的敘述脈絡了,因為作者雖然對生計園區與實驗室充滿恐懼,但她並不反對人類對自然的利用──事實上這正是其欲保留202兵工廠之自然生態的最強烈理由!我們必須保護那能為我們「保一命」的、「負責為我們製造優質空氣」的綠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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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按照這樣的想法,那麼,一座認真地追求人類的健康及長壽等福祉的生技園區──如果我們能夠試著擱下對政府的不信任來做這種想像(雖然現實上這實在太難令人想像)──對於抱持著人類中心主義的作家來說,為什麼就背負著原罪呢?兩者不都是在追求人類的利益嗎?抗癌新藥的發明難道不也能為我們「保一命」嗎?為什麼慢跑時的一口好空氣就會比那些長期與病魔對抗的人要來得更重要呢?對此,我們或許可以說許多疾病即是來自於污濁的空氣,那麼,難道我們只是避免那些還未得病的健康人們可能遭遇的損失,就不顧那些「正在」受苦的人嗎?難道我們就不能犧牲對於「貪婪地呼吸著鮮潔的空氣」的小小欲望,換取那些正在受苦之人的幸福人生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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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要在更進一步的問題上求助作家恐怕是徒然的,因為作家自己也面臨著矛盾,她一邊超然地稱「殊不知維持沼澤地的生態,重點只在維持地球『該有的面目』,至於『人類』『能不能來玩』,全然不是問題」,卻又旋而以人類中心主義的口吻稱「環境變優良了,人類自自然然可受惠,……留一些餘裕給子孫才是真的功德」、「希望不久以後,市民走出捷運昆陽站轉個彎,就能高高興興到『肺葉公園』去散步」、「天意會讓土地留為生民所用」……。<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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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環境運動不能僅僅是「後果論的」</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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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那些真正愛護自然生態的人當要警覺到,想要在環保的議題上與抱持著如此想法的作家、或和作家抱持類似想法的人站在一起以發揮力量,就得承擔「不過是將自然視為促進人類利益的工具」的人類中心主義思維所可能引發的危機。對後者來說,倘若哪天發明了某種能夠快速且高效率吸碳的新品種樹木,他們將會寧願砍伐原始森林來種植這些樹木,因為樹木很可能對他們來說最最重要的價值就只是保存他們的性命──避免全球暖化危機──而已。甚至,我們已經約略可以看到,許多人聽到種樹救地球(其實是救人類)都會給予相當正面的回應,但那保護台灣原始森林的環保事業卻乏人問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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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類似的是,許多人其實更期待的是來自新興科技的拯救,他們盼望太陽能、生質燃料等技術能夠早日解決暖化造成的、對人類生存及永續發展的威脅,但對於虐待動物、野生動物保護等等未必與此直接相關的議題的關心,就總要因人而異。甚至,某些人之所以愛鳥是因為鳥類可以「用來」欣賞(或當成可以相機進行蒐集的戰功),但這樣的珍惜就很難及於他們不喜愛欣賞(不想蒐集的)的植物──除非哪天發展出對它的興趣來。同樣地,某些人之所以愛山是因為山可以「用來」爬(或用來蒐集),但這樣的珍惜就難以及於那些爬不進去的溼地(噢,若高美濕地真的禁止遊客踐踏,那人們對於這一大片泥灘地的喜愛必定大大減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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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之,他們的利益總是要高過自然,他們不可能為自然做出犧牲,更極端地說,自然若沒有人類對其的需求或喜好,則自然就不會有什麼價值。換言之,要不是自然生態關連著他們的利益,他們其實根本對環保沒啥興趣。對此,倘若有人要說:「不不不,其實我們不是……」,那麼就請試著告訴我,保護自然還有什麼不是基於人類利益的理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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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台灣的環保運動似乎──儘管不盡然如此──存在著一種後果論的思維,即只要能夠達到最好的結果,則無論採取什麼樣的手段、拉攏什麼樣的人來站台,這些都不要緊,因為最重要的是目標的達成。所以,我們會看到一些寵壞了──在破壞台灣自然生態的帳本上必須重重地扛責的──執政黨的知名人士竟然出來要大家重視環保,我們也會看到那些總是在經濟利益──而非環境保護──上爭先的企業家突然搖身一變成了環保大使。並且我們還可能會暗自想像「如果那個某某老闆拿出個幾億把某處荒野買下來就好了」,而或許不會因為那老闆只是明明地想要漂綠而堅持「我不屑用你的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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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不是說達成目標是不重要的,但是我們如何能仿效台灣常見的、讓所謂「六根不淨」的人都成為宗教典禮的座上嘉賓呢?我們如何能讓分明為惡也不願悔改的人來為這嚴肅的運動扛轎呢?這種雜牌軍還能走得多遠呢?我們真的能夠達成我們所想要的結果嗎?你確定?──對於這種「這個廟不靈驗就換下一間、或多拜幾間」的態度的最好回應,或許就是我們的歷史,歷史在這裡成為了一種審判與註解。台灣環境運動發展三十多載,或許可說是已屆「而立之年」,但我們究竟是進步了還是在原地打轉?我們雖然成立了環保署、也有了環評制度,但各種開發是否真的因此得到了良好的把關?我們真是更重視人們的環境權了,還是只是遺忘了那些受害者?我們雖然增加許多相關立法,但人們在道德上是否有所進展?我們雖然將永續發展、節能減碳等口號喊得震天價響,但這塊土地上牛步推展的政策、不斷通過的開發案,是否只是反應著我們的心口不一或精神錯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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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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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那些因為知名人士驚天一跪而倍受感動的、真正愛護自然生態的人們可能要稍微想一想,環境運動欠缺的其實不是明星光環的「加持」,而是人們之於自然的倫理態度的改變;人類中心主義不可能將我們帶往更美好的世界,它經過這世界不斷地思考討論,早已得出倘若我們要更進一步地、更整全地保護自然,就必須得跳脫人類中心主義的結論。而環境運動欠缺的也不是嘉年華會或爆料大會,而是穩健漸進的思想革命。否則,信不信,這塊土地上的人們很快地就又會被屍體與裸體重新吸引住目光,一如往常。<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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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倘若能夠回應知名作家的信仰表白,我想要說的是,我們之所以要保護自然不是因為浪費它、上帝就不會再給我們了,不,我們不是因為我們能從其中得什麼,我們之所以疼惜自然僅僅是因為這是祂所造的、祂稱為好的,因為這是天父世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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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27138">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49321756613354821512010-04-28T21:52:00.009+08:002010-05-10T08:17:32.759+08:00<環境> 你漂綠了沒?──記2010年的世界地球日與廉價的環保運動<a href="http://2.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Qt_k3Jh9I/AAAAAAAADXE/pUgqrY8uQOU/s1600/GreenPaintBucketRome.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src="http://2.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Qt_k3Jh9I/AAAAAAAADXE/pUgqrY8uQOU/s320/GreenPaintBucketRome.jpg" /></a>2010年的世界地球日堪稱是熱熱鬧鬧地過了,我們會看到在這幾年裡,它要走出那種環保運動的悲情與激昂,而試著擁抱向來無感的社會大眾。它企圖透過一種生活化的方式來向人們展現環保的親和,但卻很可能走進了迎合狹隘心靈的死胡同。它形塑了一個讓大家都能夠扶轎、鑽轎腳、藉此展示╱催眠自己對於環保的關心的機會;它也要盡量地降低門檻以使得那些嫌麻煩的人也願意參與進來。它要廣泛分送一種「只要……就可以……」的環保恩典,來安慰與鼓勵那些整天只掛念著自己的人們──它不知道這其實正支持著政府從過去以來的「舉手之勞做環保」口號背後欲模糊焦點的陰謀;它不知道熱臉選擇降溫來將就冷屁股的結果是組織的壞死;它不知道迎合大眾的結果其實是更加地孤立自己。<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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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family: 'Times New Roman', serif; line-height: 22px;">■Photo by </span><a href="http://en.wikibooks.org/w/index.php?title=File:GreenPaintBucketRome.jpg&filetimestamp=20061111032743" style="color: #999999; text-decoration: none;"><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wikipedia</span></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CC:by-sa)</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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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或許它知道!因為唯有如此才能顯出那些特別投入環保運動的成員的偉大高潔,唯有如此才能藉由唾棄這個世界上的人們而站在崇高無我的彼端,唯有如此才能夠好好地累積那些無形的功德──啊,殊不知貧窮與失敗常常也是人們很好的裝飾,它們不但可以幫助催眠自己是在過一種與眾不同的生活、享受(也只接受)一種與眾不同的價值觀;它們有時候還可以讓別人辨識出我是悲劇英雄,滿足了觀眾看戲的慾望與自己演戲的慾望,這就是另一種環保的「雙贏」策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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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當然,在這氛圍裡,有更多的人會選擇運作兩手策略;換言之,他們什麼都想要一點。他們可以一邊耽溺在資本主義的物慾生活裡,又一邊崇拜Che Guevara。他們可以滿腔熱情地談論席捲而來的生態危機與政府帶頭破壞環境的可惡,講述可歌可泣的環保英雄列傳與受壓迫民眾的苦痛,然後就僅此而已並繼續他們的尋常生活。他們會有意識地挑選一些環保裝飾來增添自己的生活品味,但在一般人的時尚消費上也絕不落後。他們會搶背都蘭國小的書包但卻對自己城市以外的世界認識貧乏。他們會特別關注有關生態環境的相關資訊但往往只是用來權充聊天話題。他們對因著生態問題而受苦的人們──甚至包括自然──非常敏感,但卻在何謂正義的問題上敷衍地訴諸直覺。他們會以參與許多自然體驗活動、涉獵許多自然生態書籍影片為傲,但卻對如何在人類社會中思考那被自己說得口沫橫飛的物競天擇、適者生存原則不感興趣。他們一談到全球暖化所可能造成的人類危機,眼睛就亮了起來,但卻嫌棄──也可能是有意地抹黑──處理人類事務的政治是無聊汙穢而應當遠離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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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們當然會樂見這個時代的環保是以如此軟弱的姿態給呈現出來的。環保是那麼樣地廉價,好像輕輕一扭就真的會有很多快樂的動物跑出來一樣,好像一關閉電源北極熊就能得到喘息那樣,好像一撿起垃圾這個世界就得到更新那樣,好像只不過在網頁上點幾下人類命運就再度有了希望那樣,好像我掏出個五百一千這一切就成了那樣。喔,環保議題從哀歌變成了某種福音──原來愛地球這麼容易!<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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問題是根本不是這麼一回事。這個世界的危機總是呼喚著我們要付出更多而非更少,這裡頭總是存在著更巨大的無奈與悲情──一個真正關心環境問題的人最深刻的感觸常常不是他所面對的敵人的顢頇與殘酷,而是身邊的、這些所謂的「同胞」的冷漠與愚蠢。於是他就知道這不只是抵擋幾個開發案、甚至是政權輪替的問題;他的敵人可能就是家人、朋友,以及其念茲在茲的人類中的大部分,這種反動的力量是如此地強大,以至於他真不知道要憑著什麼生出信心來。但是,這叫人怎麼說出口呢?這難道不怕會嚇跑了那些對環保似乎開始有一點點興趣的群眾嗎?我們豈能叫大家都來當殉道者呢?對此,某些研究環境教育的學者就開始呼籲要對民眾進行「培力」、要他們從實踐小事中生出信心來。但這種心理學方法常常是不足的,除了現實世界存在著太多的變數之外,此類研究也往往忙著記錄過程與反應而無暇對行動的對錯做後設的倫理學反省──沒錯,這裡說的就包括了讓人哈欠連連的環境倫理反省。我們怎能叫大家都來當捍衛環境公義的精兵呢?因為當我們要開始講道理時,這些新兵就先被瞌睡蟲與不耐煩蟲給攻陷了。然後就會開始有人表示意見:「你們可不可以不要講這麼多?能不能直接告訴我們該怎麼去做?我們想知道的是實際行動的方法,不是這些道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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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裡有段與此相應的敘述,一位看似熱心的少年官詢問耶穌自己還可以做什麼,耶穌這麼回答他:「你還缺少一件:去變賣你所有的,分給窮人,就必有財寶在天上;你還要來跟從我」(可10:21)──於是我們就對「今日的環保何以如此軟弱」有了一個解答,因為那位少年官「聽見這話,臉上就變了色,憂憂愁愁的走了」(可10:22)。誰願意放下自己所有的,把公義當成自己的職業?誰願意壓抑自己的各種需要與慾望,把別人的煩惱當成自己的、把別人的痛苦攬在身上、像愛自己那樣去愛別人?……這就是我們喜歡地球日作為一個節日的理由,因為它只有一天,這一天我掃掃地、撿撿垃圾、忍受短暫的不用電、參加個相關活動行禮如儀即可,明天又是美好的一天。這就是我們喜歡環保朝向通俗化方向發展的理由,我們不用為它付上太多代價──以至於我在朋友面前也不會遭受那種看待「環保人士」(這通常是用負面的方式陳述的,意思是不正常、龜毛或不合群)的奇異眼光。這就是我們喜歡環保只是一種流行的理由,因為流行必定會過去,並且人生或許可以熱血一次,但不必血流滿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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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啦,只可惜幾年前出盡鋒頭的Al Gore沒有長得像Che那樣帥到掉渣,否則大家應當會樂於蒐集他的相關產品。所以啦,當某些環保團體批評近來火紅的全球暖化紀錄片內容有誤時,他們就要發現大家其實沒有那麼在乎這回事──拜託!怎麼有事沒事要來澆熄我們圍著取暖的火堆!你們不知道重點根本不在於內容正確與否嗎?這話是不錯的,難道你以為每個禮拜看一兩個小時的國外新聞片段剪輯就真的是在關心世界大事嗎?當我們的眼睛離開電視之後我們對於世界問題的關心感往往也就隨之消失,殊不知畫面裡飢餓的人仍繼續飢餓、受苦的人仍繼續受苦、被逼迫的人仍繼續被逼迫──他們的痛苦並沒有隨著節目結束而停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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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裡頭當然也有種新奇感的成份,以致於觀眾常常得要換換口味。如果像是中部科學園區或離島工業區或蘇花高速公路這種歹戲拖棚的議題它當然就難以讓人堅持關注下去了,而莫拉克風災的後續問題亦然。對此,讓我們假設台灣的環保問題就僅僅關係著人類──雖然我總不願承認這令人慚愧至極的落伍事實,但許多人的理解大致是如此──那麼讓我們借用Bentham的語氣這麼說吧:問題就不在於「我們還有蚵仔煎吃嗎?」,也不在於「我們還有摩斯漢堡吃嗎?」,而是在於「我們在乎人嗎?」。許多生態災難不斷地發生,而不變的是其中的人權遭到漠視與侵害的問題;我們可以今天聚焦這個、明天看看那個、下禮拜再關注另一個,但不變的是人權應當在台灣社會得到高度的重視。換個角度來說,當我們其實一點也不在乎人權時,我們還能對身邊這些不斷地冒出來的議題有什麼期待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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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們要說「不!我們關心!」,那麼我們也常常是不一致的。因為我們就長期漠視那〈世界人權宣言〉裡所表達的無罪推定原則,以致於我們會任憑許多像陳水扁這樣的、未經三審定讞的被告被長期羈押、讓他們為自己辯護的權益蒙受損失。在這些事情上,我們要麼不是已經假扮法官在心裡將他們定罪了,就是選擇畫清界線與冷漠,選擇忽視我們自以為關心的人權議題。這個案例當然只是冰山的一角,但一個能夠長期受到媒體關注的個案都遭到如此對待了,我們如何期待其他被新聞媒體「用過及丟」的人權議題能夠得到多麼大的關注與改善?<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x-small;">(註)</span>相思寮?「誰理你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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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讓我們承認吧,我們其實沒有那麼在乎人權,我們其實也沒有那麼在乎自然生態和環保,我們其實更在乎我們自己。我們其實只是湊熱鬧地「漂綠」一下,只想當個廉價的環保人士,感染一下新時代的脈動而已。如果2010年的世界地球日可以幫助我們反省到這個事實、重新發現自己其實面目可憎、甚至進而認錯,那麼,我相信這就會是真正地屬於台灣的地球日的開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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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註:關於這樣的想法,柯志明老師曾經在今年的Meeting上提到。但在這裡所表達的,主要還是來自2008年的「環境正義論」課程、柯志明老師對於人權概念的介紹。</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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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26420">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20623119291396219432010-01-31T00:25:00.004+08:002010-05-09T02:35:22.428+08:00<環境>如何小看《阿凡達》─一個生態思想角度的反省<a href="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2UFkgBzipI/AAAAAAAADSY/myWtFMXh_kY/s1600-h/www.flickr.com:photos:mr_sir:4183020009:.jpg" imageanchor="1" style="clear: left; display: inline !important; float: left; margin-bottom: 1em; margin-right: 1em;"><img border="0" src="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2UFkgBzipI/AAAAAAAADSY/myWtFMXh_kY/s320/www.flickr.com:photos:mr_sir:4183020009:.jpg" /></a><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電影:文化的產物</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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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2009年台灣設計博覽會的國際設計館裡,或許就因著其展示的簡陋而瀰漫著一股驕傲的氣氛,並且這氣氛就以英國展區為最──我們能想像台灣在國際設計展覽裡就只擺出兩台電視來播放影片嗎?倘若如此,我們或許還可能歸因於台灣官方在國際舞台上向來難以伸展的緣故。然而英國這個強國並沒有這樣的問題,但它卻也就僅僅提供了兩台電視與一部影片,作為其主要的、靜態展覽的內容。而也就是這部播送著五十年來英國的各種頂尖廣告、建築、服裝、設計、流行藝術、電視電影等作品的《Love & Money ─ 50 years of creative Britain》短片,充分地讓人嗅到國際館裡的那種驕傲氛圍。<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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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font-size: small;"><span class="Apple-style-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mr_sir/4183020009/">mr_sir</a> on Flickr.com(CC:by,經修圖)</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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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我們或許要不滿意這樣的呈現,但我們卻也無法無視於這個歷史悠久的國家的國力──因為無獨有偶地,同時間在台灣巡迴展出並吸引大批人潮的,正是紀念英國博物學家Charles Robert Darwin(1809-1882)的200歲誕辰與《物種原始》出版150年的特展。或許我們要對這些展覽抱持著正面的態度,認為這將有助於開拓我們的視野;但我們或許也會在這種「文化力量」的展示下湧現許多悲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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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疑的,台灣自過去以來的經濟成就讓我們有越來越多認識這個世界的機會,台灣逐漸消費得起那些來自世界各地的文化產品──甚至也有競逐其中的頂級產品的能力。對於許多世界級的藝術表演、各式各樣的名牌的享受,都已經難不倒台灣人,至於那呼應著消費性電子產品的3D潮流的電影與聲光體驗,就更不過只是小菜一碟。最近吸引著許多觀眾欣賞的電影《阿凡達》(Avatar)則是另一個鮮明的例子,台灣觀眾在該片於英國上映後不久──甚至還早了美國一天──就能欣賞到這部以許多先進電腦動畫技術打造而成的3D立體電影,當然,我們於是也就能夠很快地對這部電影做出討論,甚至是很快地給出許多批評。<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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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會批評《阿凡達》這種非得要一個男人愛上女人才能產生不惜以寡擊眾、奮力一搏的劇情實在老套;我們會批評這種商業電影在闔家觀賞的期待下、主角只許成功、不許失敗的安排實在俗氣;我們會批評這種因為一方滿腦子只存在利益與征服,於是壓迫了原本過著幸福快樂、與大自然和諧共處生活的人們,進而造成兩方的衝突和犧牲的環保題材,幾乎是不必演、我們也早就看過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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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我們看過,我們其實很容易在國外的片子裡找到這種環保題材,但事實上這些環保題材都是舶來品;事實上我們連這種用膝蓋都可以想出來的腳本、這種聽到耳朵快要長繭的環保教條都拍不出來(噢,光是《海角七號》偷渡了一個BOT字眼就讓某些人高興不已);事實上這種在美國已經算是老掉牙的環境人權議題在台灣卻還只有小眾在苦苦耕耘、且未必為大眾所知(但我們卻批評它老套?);事實上同樣在美國算是陳腔濫調的這種科學主義與浪漫主義、與有機論、與泛靈論、與有神論之間的衝突,它們都不是台灣常見與常被討論的議題(但我們卻對這種題材感到厭煩?)。環境倫理思想的發展在西方已經有上百年的歷史,某些激烈的環保行動即是從這些思想轉化而來,至於會出現在電影這種娛樂產業裡的,其實已屬這思想洪流的末端。但我不明白,在台灣這塊土地上,我們連這思想洪流的「上游」都還看不到在哪裡,我們卻已經跟著美國人在對這種環保議題大打呵欠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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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真要感嘆,是什麼樣的文化會願意斥鉅資──相對地也有願意欣賞的觀眾──把《明天過後》、《不願面對的真相》、《企鵝寶貝》、《搶救地球》(Home)等影片推上大銀幕?又是什麼樣的文化明明空空如也,卻又還能神氣地嚷著「太多」?(我們想在大銀幕上喊出搶救地球之前,還得先面對搶救國片的問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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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浪漫主義與科學主義 </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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總的來看,電影《阿凡達》主要是借用了英美環境倫理思想裡的兩個傳統,而這兩個傳統對西方世界的觀眾來說其實都並不陌生。首先,Na'vi人與其所在的Pandora星球即顯露著一種浪漫主義的氛圍,他們重視人與自然物之間的情感上的交流,以致於兩者之間可以透過相互連結而獲致精神上的相通,而不僅僅只是我們所慣見的、人與自然之間的馴服與駕馭。在這個意義上,納美人對自然的有情與地球人對自然的無情是區別開來的,後者是繼承了René Descartes(1596-1650)與Francis Bacon(1561-1626)的思維,他們要因著自然物缺乏「反思」能力的緣故而貶抑著自然──以致於自然就僅僅只是「東西」了。於是,馴服這自然而從中獲取資源、使自然對人類做出服務,這對人們來說似乎是理所當然的事情。<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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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反地,在Na'vi人所展示的那種浪漫主義──它其實類似於美國浪漫主義的相信──裡,它就不僅僅只是生態學意義上、萬物緊密地相互依存而已,它要──就如美國文學家Ralph Waldo Emerson(1803-1882)與Henry David Thoreau(1817-1862)所敘述的──相信有一種在人的經驗之外的、宛如上帝那樣的力量──「超靈」(Oversoul)──存在於各種自然事物之中。並且,透過人的直覺──而非理性或科學,人們就能夠從物理表象與事物的秩序中察覺到宇宙存有的趨勢傾向(Emerson,1983:7;Nash,1989:36),也能夠透過存在於自然世界裡的那種神祕力量而與其所相信的「上帝」相結合(Emerson,1983:10;Thoreau,2007:43)。於是在這樣的相信裡,人與自然物、神祇之間就具有了一種相通的可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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倘若我們從電影內容來看,這種相信或許就要因著奇異的外星球與藍皮膚的外星人而變成是一種不切實際的神話了。但事實上,這種理解自然的方式卻在真實的世界裡一度流行著,甚至直到今日我們還常常會聽到一種擬人的說法,它呼喚著我們要聆聽大自然的「話語」、期望我們去感受到在人類蹂躪施暴之下的大自然的「哀鳴與泣訴」;而我們自己有時候──特別是在我們接觸到自然時──也可能會「浪漫地」以為自己有一種超越性的、理解自然的能力或不可思議的親密關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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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正是電影裡╱真實世界裡的自然科學家與現世主義底下惟利益是圖的商人所不相信也不能理解的,那科學家頂多只能理解自然裡存在著一種相互連結的複雜關係,並提出其存在著值得進行研究的科學價值而已。誰能「證明」人與自然之間存在著這種超越性的連結呢?啊,那都是禁不起科學檢驗的!對他們來說,那都是一種蒙昧無知的、落後的相信──所以,或許作為一種調侃,電影編劇即安排了科學家必須要在面對死亡時,才能相信這種超越性的力量,一如據傳Darwin在死亡之前也曾大聲呼叫上帝那樣(Zimmer,2005:350)。但跳脫電影內容,那種浪漫情懷仍舊是那在真實世界裡被高舉的科學所要嘲笑的對象,因為科學所要講求的是客觀明確,而不是個人與自然之間那神神祕祕的「個別關係」。<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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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這樣的衝突也出現在台灣的自然保育歷史裡,蕭新煌在1980年代所分析的三類推動自然保育的群體裡,即點名了當時藝文界的呼籲多是訴諸於情感的、是充滿著濃厚的浪漫主義色彩的(1987:93-94)。然而,我們現在卻可能越來越難再看到像韓韓與馬以工所著的《我們只有一個地球》這樣的書了。在越來越多的環保訴求裡,它們都要提醒著破壞自然實際上可能帶來的各種利益損失、都要凸顯大型開發案背後的得失之間的不公平。就連在台灣海峽裡面臨著生存危機的中華白海豚,我們也只能著眼於它少得可憐的族群數量,以及警告物種滅絕最後可能會為人類自身帶來惡果。唉,除此之外,我們似乎很難再用我們對於自然的豐富「感情」來說服人、也很難再用自然之於我們的深刻「意義」來說服人了,因為,那不過就只是一種個人經驗而已。<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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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Na'vi人的無奈就不僅只是Na'vi人的無奈而已,它也是許許多多和自然之間存在著情感與意義關係、但這關係卻面臨著外力破壞且不被他人承認的人們的無奈。在這個儼然已被理性之光給點亮的、被啟蒙的世界裡,我們要如何收納自己在自然裡所經歷的那一點點奧祕?我們要如何辨明那不是因為濫情而來的幻覺或自我膨脹?我們能在什麼樣的理解之下正視也珍視這奧祕?對此,一部擺明了是架空世界的科幻電影將無法回答這意義深遠的問題,但一個普遍信仰科學的世界也將很難容得下對這個問題的回應。<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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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被壓迫與反壓迫的歷史</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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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所借用的另一個傳統,是西方世界源遠流長的被壓迫與反壓迫的歷史──它是那麼地久遠而影響深刻,以至於我們可以說「將那被壓迫的對象從壓迫當中解放出來」似乎就要和「正義」畫上等號了。美國能夠理直氣壯地宣布脫離英國而獨立──而不必有什麼同文同種等等拖泥帶水的阻礙──與之後爭取黑人與婦女權利的這些抗爭運動,它們其實就是活生生的反壓迫的歷史,它們都是努力地在糾正一種錯誤的思考與對待。研究英美環境倫理學史的Roderick Nash認為,這些抗爭運動就好像漣漪一樣一層層地向外散開,而在這個波峰至下一個波峰之間,其實都考驗著我們對於「什麼樣的對象應該被納入道德考量」的認識──殖民地人、黑人、婦女、印第安人,他們都曾經在許多人認為合理的情況下得不到平等正義的對待,於是他們得靠著不斷的說服與抗爭──甚至是戰爭──才得以獲致公義。而就在這樣的傳統底下,西方思想界似乎也就很順理成章地──如果我們真能這麼說的話──將這種反壓迫與解放的思維延伸到了自然世界裡頭。<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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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此,史懷哲(Albert Schweitzer,1875-1965)就曾說:「曾經,認為有色人種也是真正的人、並且應該受到像人一樣的對待的想法被視為是愚蠢的,但那愚蠢如今已經成為被肯認的真理。而如今,認為根據合理的倫理而做出對所有生命形式都應有一定的尊重的嚴肅要求,同樣也被認為是一種言過其實。但那時刻正在來臨,屆時,人們將會對於人類這個種族竟然要過這麼久才認識到自己對於生命的輕率傷害並不符合真正的倫理而感到驚訝」(2001:96)。事實上,在這一波波道德擴張中最具刺激性的,就是要將大自然納入我們的道德考量裡,以致於我們也應該要道德地對待大自然。這種想法固然在西方引起相當大的爭辯,但這些爭辯終究都化為珍貴的資產,它就是透過這種方式、為西方的環境倫理思想與保護自然的行動奠定了深厚的基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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必須注意的是,解放那被壓迫的對象是因為那對象「自身」就有不應該被壓迫的理由,而不是因為這對象對我們有什麼好處,以至於我們要解放他╱它。於是,台灣許多號稱要保護自然環境的行動就不會等同於前者,因為這些行動往往是因著「自然對人類有利,所以我們應當保護它」的人類中心主義理由而發動的。但是在西方,這種因著相信生物「自身」擁有「權利」或「價值」而應當不受壓迫和破壞的抗爭行動卻是屢見不鮮的──有些甚至相當地激烈,他們會透過在樹木裡釘入釘子以破壞伐木用的鏈鋸,他們會對進行動物實驗的實驗室做出破壞並將動物放生,他們會對百貨公司縱火以使販賣的皮草失去經濟價值……。於是,那美麗的自然家園被毀壞的Na'vi人要集結起來──他們甚至還聯合了同遭迫害的自然界的生物──對抗壓迫者的情節,就不過是套入這傳統模式所得出的結果了,這樣的思考幾乎就是那個文化裡最安全穩妥的答案。<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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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西方世界來說,反壓迫是他們真真實實的歷史,而最終成為了娛樂事業的內容;而對台灣來說,那西方娛樂事業裡的反壓迫內容雖是我們透過媒體所慣見的,卻也是我們自身歷史裡所闕漏的──我們從來就缺乏這樣的思想與行動,就算有,它也從來就不是我們的共同記憶,因為我們是那麼樣地習慣活在「擱置爭議,只顧自己」的氛圍裡。所以我們會讓發生在上個世紀的、恐有千人受害的桃園RCA污染事件延宕了十五年才終於要展開求償的訴訟程序;所以我們會在迎接新年的狂喜裡遺忘了一百多天前遭土石流埋沒的水災災民,毫不在乎他們的離開是出於天災,還是人禍;所以我們會在對高科技產業的薪資與年終分紅的說不盡的羨慕裡,忽略在分配水資源與抗拒污染行動中失落的另一方;所以我們也會樂於踐踏二十年前為抵抗政府限制言論自由而以性命拼搏的血淚,而任由言論自由成為製造謊言、妖言與滿足偷窺邪癖的荒唐藉口。在這樣的情況下,當我們連對被壓迫的「人」都意興闌珊時,就更不用說被壓迫的大自然了。<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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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結語</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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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該如何理解,一個在真實生活中對公義與受壓迫者毫無興趣的人,要抱怨著他對這種解放被壓迫者的電影情節實在太過熟悉並批評它是陳腔爛調?或許我們真的可以做這樣的抱怨,因為我們覺得那不過就只是一部電影,一種娛樂。對於它作為一部電影,其在內容安排上的確並沒有太突出的新意。但問題就在於,它並不僅僅只是一部電影,而是一整個文化的體現──在這個層次上,相對於我們自身文化的荒蕪,它就總是「新的」。以致於任何敏感的台灣人總要在這種外來文化力量展示下,為自己的文化是那麼樣的貧弱不堪而感到悲哀!<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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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電影內容回觀自身,我們總要承認,台灣社會普遍對科學抱以極高的尊崇但卻缺乏相襯的反省與批判──我們往往渾然不覺這樣信仰科學會有什麼問題,同樣地也渾然不覺這信仰與「時下流行的」環保議題之間存在著什麼樣的衝突。我們也要承認這個社會長期以來對於追求公義多抱持的冷漠──我們常常只是在短暫的熱情捐輸上欲滿足自己的憐憫之心,但卻對長期的、根本的變革不感興趣,而只願袖手旁觀。於是,台灣拍不出《阿凡達》這樣的電影就不僅僅是資金、技術的問題,事實上我們根本欠缺那樣的傳統、那樣的文化。當然,我們也大可批評《阿凡達》不過是一部充滿絢麗特效場景而欲搶搭「環保流行」的順風車的作品,但就在這個意義上,我們或許也可以好好思考自己在這些年來的「節能減碳」口號中何嘗不是如此?<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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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參考文獻</b><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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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merson, Ralph Waldo(1983)。Essays & lectures:Library of America。<br />
Nash, Roderick(1989)。The rights of nature : A history of environmental ethics。Madison, Wis.: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br />
Schweitzer, Albert(2001)。Revernece for life(A. Naish譯)。在L. P. Pojman編著,Environmental ethics: Readings in theory and application(3rd版)(頁95-100)。Belmont, CA:Wadsworth。<br />
Thoreau, Henry David(2007)。Letters to a spiritual seeker(湖濱書簡)(周亦培譯)。臺北市:聯經。<br />
Zimmer, Carl(2005)。Evolution: The triumph of an idea(演化:一個觀念的勝利)(唐嘉慧譯)。台北市:時報文化。(原作2001年出版)<br />
蕭新煌(1987)。我們只有一個台灣─反污染、生態保育與環境運動。台北市:圓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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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23451">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58359683452925941222009-09-20T12:39:00.013+08:002010-02-26T15:06:40.563+08:00<環境>八八水災:對「大自然的反撲」的反思<span style="color: #999999;">前言:在寫下〈</span><a href="http://oikos-taiwan.blogspot.com/2009/08/blog-post.html" style="color: #999999;">對八八水災背後的生態觀點的一些思考</a><span style="color: #999999;">〉一文後,由於當初邀稿時的字數有所限制,而始終讓我擔心沒有把內容交代清楚,即便是在blog上另外加入註解,這種擔心仍徘徊不去。誠實地說,該文僅是集錦式地表達我對水災的各種想法,並且這些想法未必已然成熟。我以為更嚴謹的方式是將文章所畫出來的路,實際地走過一遍,才能更正極有可能的虛浮。而本文即是在這樣的想法底下展開的,我擬就「大自然的反撲」這個說法盡可能地進行思考,以及,盡可能地說明它並不適當的理由。</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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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2.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rXZaeAxcHI/AAAAAAAADBE/HO5Z81qx2qU/s1600-h/www.flickr.com:photos:maintenancepic:3894732163:sizes:m:.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83447978347425906" src="http://2.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rXZaeAxcHI/AAAAAAAADBE/HO5Z81qx2qU/s400/www.flickr.com:photos:maintenancepic:3894732163:sizes:m:.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266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00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maintenancepic/3894732163/" style="color: #999999;">maintenancepic</a><span style="color: #999999;"> on Flickr.com(CC:by-nd)</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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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災過後,「大自然的反撲」又再度成為了台灣社會朗朗上口的說法,這樣的說法無非是要提醒我們──即人類這個物種──應該對歷來加諸於大自然的壓迫進行反省。而面對這樣的呼籲,通常也很難不讓人對其發出認同──無論這樣的認同是否為口頭上的、或看過即忘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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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大自然的反撲」的這個說法其實存在著問題,它甚至可能蘊含著長久以來、我們之所以難以反省對自然的剝削與壓迫的理由。而也正因為這種說法是那麼樣地普遍,以致於我們更應該好好地思考其背後的涵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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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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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反撲之說的不公義</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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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所謂的「反撲」必定意味著有一個或一群的壓迫者,而在普遍的陳述裡,這壓迫者即是我們──人類全體,是人類長久以來對自然做出各種破壞、傷害、利用,以至於自然終於、或不得不做出狂暴猛烈的反應。與這種擬人想像類似的,是大自然彷彿在實行一種理所當然的報復,以致於人類遭受到這樣的報復是合乎因果關係的,我們甚至不應該怪罪自然無情,因為是人類先加害於自然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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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們不禁要問,真的是如此嗎?那因為洶湧洪水沖斷雙園大橋而墜落高屏溪裡的年輕女子、那出門批發蔬果卻因台十六線路斷而墜落濁水溪的父女、那因為搜救災民而殉職的義消、那不分老少而被高達數公尺的土石流淹沒的小林村村民──其中更包括小林國小三分之二的學生……,試問他們是否都參與了壓迫那大自然呢?更不用說許多因為道路與水電中斷而挨餓受寒、擔心害怕的人們,他們所受到的苦難究竟是因為他們怎樣壓迫自然而得來的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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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2.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rXbYpTs43I/AAAAAAAADBU/Kjv6xcEyJyQ/s1600-h/www.flickr.com_photos_maintenancepic_3895519440_sizes_m_.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83450146043126642" src="http://2.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rXbYpTs43I/AAAAAAAADBU/Kjv6xcEyJyQ/s400/www.flickr.com_photos_maintenancepic_3895519440_sizes_m_.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266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00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maintenancepic/3895519440/" style="color: #999999;">maintenancepic</a><span style="color: #999999;"> on Flickr.com(CC:by-nd)</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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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過來看,至於那些長年來公然進行國土破壞、通過與實施錯誤政策的官員、民代以及任其如此的選民,或是盜伐森林的山老鼠們,他們是否也都得到了應得的反撲呢?事實上,他們可能在這場災害裡毫髮無傷;而對於後者,則更不禁令人懷疑,因為那些被沖到河床或海邊的漂流木正是他們的大好生意!他們不但沒有被反撲,還從中獲利不少!這反撲何等詭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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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原來我們說來順口的「大自然的反撲」竟是模糊了壓迫者與無辜者的面目──在某個意義上,我們很可能把無辜的說成了有罪的、而有罪的反倒因為自然沒有反撲到他們而被莫名地除罪了。更嚴厲地說,將這次的災難說成是「大自然的反撲」,表面上是讓我們「享受」著低頭反省的謙卑姿態,但實際上卻很可能讓那飽受苦難、甚至失喪生命的無辜者被加上了莫名又不公平的罪銜。啊,這種粗糙、未經檢視但偏偏又十分流行的報應之說多麼殘忍,我們如何能夠接受呢?我們又如何能夠將其加諸在受難者身上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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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在這個意義上說「大自然的反撲」是不適當的,我們必須要認清環境問題的「外部性」特質──即污染與破壞自然的惡果,往往都不會報應在污染者與破壞者身上,卻反倒會連累許多無辜者、要無辜者來共同承受。<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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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是反撲還是「發瘋」?</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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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應該稱「反撲」的第二個理由是,倘若這是大自然的反撲,為何大自然會連帶地傷害自己──傷害那許許多多生活在山林河塘裡的生物──呢?用擬人的角度來看,這種類似「自殘」的行為不應是出於反撲,而更像是大自然「發瘋」了!──如果我們真要賦予大自然一個擬人的理由的話──它是因為發瘋了所以自殘。更進一步地看,這裡頭也沒有玉石俱焚的意思,即大自然並沒有因著要報復而要與人類「同歸於盡」。換言之,這的確造成了許多生物無辜受難的災害,它其實並不符合反撲的說法,大自然未必在這過程當中扳回了什麼──反倒是同樣地承受著災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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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隱藏在反撲底下的人類中心主義<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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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這種「忽略了大自然其實也受重傷」的現象來看,它其實也反映著我們對自然的習以為常的不察與漠視。更露骨地說,我們很可能習慣了唯有在人類受到傷害時,才會說出「大自然的反撲」,才會意識到大自然所承受的破壞與其本身的各種性質──其中包括自然的穩定、健康與多樣。但對於後者,我們似乎習慣於僅僅關切著與我們生命財產安全及幸福相關的部份,即是,我們很可能關注著森林的穩定,是因為它若不穩定則容易釀成傷人的土石流災害;我們之所以重視自然的多樣性,是因為當多樣性喪失時可能會衝擊到原本仰賴其生存的觀光產業;我們期待河流的清澈,是因為它若不清澈將會使得民眾飽受缺水之苦……。算來算去,那怕我們已然公開宣告要拋棄「人定勝天」的想法,但這種所謂的和諧與謙卑也不過只是出於「利用」關係。與其說這是一種人類中心主義的思維,更真確地說,這是一種出於自我中心算計過後的、對自然的「尊敬」。<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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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某些學者常常試著說服我們上述的這種從利用關係裡衍生而來的「尊敬」是非常合理的,他們認為諸如對自然的尊敬與善待終究要回歸到「利己」的原則之上(Nash,1989:83)──或顛倒達爾文的思考脈絡(1871:80)而認為如此人類可能有較大的機會繼續生存。<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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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在某個意義上,對待作為對象的自然與僅僅作為工具的自然將會導致截然不同的態度,就如同我們不會認為,將某個人視為有益於自己晉升、加薪、獲得穩定生活的有利可圖的「幫助」,從而對其產生的那種「尊敬」會是真正的尊敬。面對自然,且讓我們老實地說,十隻台灣黑熊死亡、一百隻蛙類失去棲地、與一種魚類滅絕,與我的生存利益有何顯而易見的干係?又當我們如時下流行的,只願快活地度過人生、及時行樂、毫不在乎長壽與自己基因的延續時,環境保護對我們來說究竟還有什麼利益╱意義可言呢?而前述的說服又要如何成立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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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無濟於事的恐嚇</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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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rXamgohysI/AAAAAAAADBM/v69xccnrfyQ/s1600-h/www.flickr.com_photos_maintenancepic_3894735025_sizes_m_.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83449284721101506" src="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rXamgohysI/AAAAAAAADBM/v69xccnrfyQ/s400/www.flickr.com_photos_maintenancepic_3894735025_sizes_m_.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266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00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span><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maintenancepic/3894735025/" style="color: #999999;">maintenancepic</a><span style="color: #999999;"> on Flickr.com(CC:by-nd)</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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利用的思維將會使我們對自然的尊敬與善待變得殘破不全──甚至只是將它們轉變成包裹糖衣的繼續剝削與破壞。而反過來看,當「大自然的反撲」僅僅與人類自我的生存利益綁在一起、而成為一種威脅人們應當保護自然的恐嚇──而這種恐嚇迄今仍十分地流行──時,我們要說,這在目前台灣的文化氛圍底下是註定要失敗的。因為,倘若被自然反撲的不是我,我又何必在乎呢?觀光景點毀了,我換個地方遊玩就好;農業因災害被破壞了,我改買其他產品就好;傳統文化的延續?數千人無家可歸又面臨生計問題?災區兒童的教育與未來發展?這些與我的利益有什麼關係呢?以致於我又何必保護自然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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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相同的文化氛圍底下,甚至某些災民也未必就能因著災害而瞭解、與接受應該善待自然的想法。因為同樣出於生計與眼前的利益,他們可能要求的是加高堤防、重修道路或隧道、盡可能地給予補助即可。於是我們可以繼續無視於台灣河川本有的氾濫與擺動特質,繼續無視於山林破壞與大地震過後那極為敏感的自然環境,繼續無視於地層下陷的威脅,繼續無視全球氣候變遷之下的不確定性。而那為了救災所犧牲的生命,破碎的家庭與失落的文化,就任由受苦難者各自領回、消化、或結痂,並遺忘至下一批人面臨災難之時。<br />
<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br />
反撲╱不反撲:人類「自己」有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可能?</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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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然,會說這災害是「大自然的反撲」的人,也未必確確實實就是所謂的人類中心主義者,他們可能冀望著一種與大自然和平共處的生活──而不僅僅是希望人類在其中能過得舒適快活,或不僅是出於為了讓人類過得舒適快活的緣故,而也願意讓自然物都能夠自自然然地滿足其所需與發展。他們比人類中心主義者要走得更遠一些,並且他們的主張聽起來也十分地公平──其所擘畫的似乎是一個完美的、值得我們共同追求的雙贏局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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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言之,提出「大自然的反撲」似乎意味著這個世界存在一種不壓迫大自然、而讓大自然「不反撲」的可能性,並且這種可能性是人類能夠自己掌握的──也許是透過對自然生態的運作方式做更多的瞭解、對自身的行為做出更多地調整與約束,以及將相較於現在的更多的空間、資源歸還給自然。如此一來,只要我們願意,我們在可期的未來裡似乎可以將這個地球改變成為人與自然共存共榮的樂園。<br />
<br />
<a href="http://4.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rXgR68ZAyI/AAAAAAAADBc/hBHG8UYMdAA/s1600-h/www.flickr.com_photos_sbeebe_3275040520_sizes_m_.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83455528076247842" src="http://4.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rXgR68ZAyI/AAAAAAAADBc/hBHG8UYMdAA/s400/www.flickr.com_photos_sbeebe_3275040520_sizes_m_.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266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00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span><span style="color: #999999;">■Photo by <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sbeebe/3275040520/">Sam Beebe / Ecotrust</a> on Flickr.com(CC:by)</span></span><br />
<br />
但生態議題的問題常常在於,當我們捕捉到了一個關於美好環境的願景,或者鎖定了一個破壞自然的罪犯時,就落掉了其他同樣重要的部份。且讓我們稍微倒帶一下,回到那個我們所熟悉的、由達爾文所描繪的自然圖像裡:那是一個競爭不斷的、互相吞噬廝殺的血淋淋的世界(1999:83-84;91),換言之,達爾文所觀察到的這個自然世界其實是非常負面的,而倘若我們將視野放到自然裡的人身上,我們會發現,無論是表面上看起來多麼和諧的田園景象,它終究脫離不了人類與自然之間的拉鋸,人類總是得消滅一部分的自然才得以換取自己的立足之地,人類也總是得犧牲一部分的自然才得以維持自己的生命,在某個意義上,人類的文化必定得構築在自然之上而別無他法(Rolston III,1994:8)。於是,人類與人類文化就很難在這樣的關係裡與自然平等起來,因為無論文化的步伐是多麼地輕巧,都仍舊踩踏著、犧牲著自然,或在向自然進逼。根本上,我們很難補償自然什麼、也很難還給自然什麼──也就難怪會有一些激進的環境主義者認為,人類必須消失在這個地球上才能根本地解決環境問題。<br />
<br />
於是,在那所謂「人與自然和諧共處」的願景裡,追根究柢──倘若我們擬人地說──還是自然吃了虧。但這倒也不是要全面污名化人類的文化,又進而要趕盡殺絕,因為文化即是(出於)人的自然╱本性(Rolston III,1994:7-8),我們還是會認為文化裡的某些事物是有價值的、值得被繼續傳承或開展的。只是很遺憾的是,我們終究是身處在那負面的自然圖像裡,截至目前為止,我們並沒有「自己」與自然和諧共處的可能,那和諧總是對比於破壞的「相對的和諧」而不是絕對的和諧。但即便我們因此要從那完美的雙贏局面清醒過來,我們還是可以從上述的事實裡認識到一件寶貴的事:自然總是在為人類做出犧牲。以致於在某個意義上,如果我們願意,我們不會找不到應該善待自然的理由。<br />
<br />
<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變動的自然與追求穩定的人類</span><br />
<br />
倘若再從自然史的角度來看,地球本是處於不斷的變動當中,謙卑的科學家會告訴我們這裡頭有許多變化是人類難以掌握的:地震、颱風、降雨、病毒……,身在自然中的人類雖然倚賴著自然,卻也總要因自然而擔心受怕──表面上在城市各處所構築的各種公共設施似乎能將我們安放於自然之中,但這常常是遺忘了城市的水災與近郊的山崩、土石流、海水倒灌……所得來的印象,或只是因為「受害的不是我」。<br />
<br />
換言之,有許多的環保訴求所想覓得的那種「穩定」,其實也是相對的──而非絕對的──穩定,以致於人類為了獲得這種穩定的生活,必須準備再準備、預防再預防。然而,我們難以活在與自然和諧共處的烏托邦的這個事實不意謂著我們對於「穩定」的期待是可笑的、徒勞的,事實上,這種在自然的負面圖像裡看出並尋覓著超越自然的可能正是人類的獨特性的展現,它讓我們有別於其他自然物。<br />
<br />
並且正是在這對穩定的思索裡,我們有機會認識到人與自然之間更深層的關係,有機會認識到我們對於其他人、對於自然的義務;於是我們也才不會淪落為只是汲汲營營維生的動物,只是尋覓著各種利己生存的可能,而將這血淋淋的、充滿衝突的自然圖像錯解為正常,將一切災害輕佻地歸諸於「自自然然」的「合理」現象──倘若如此,我真不知道我們該從什麼樣的理由出發,來疼惜與哀悼那受苦難者──包括在風雨中受傷的自然。<br />
<br />
<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結語</span><br />
<br />
哪怕「大自然的反撲」不過只是台灣社會慣常且未必那麼嚴肅地使用的一種說法,但我以為我們仍值得對其思索而從中有所反省與獲得──一如對「蕃仔」與「台客」這種稱呼的反省。於是,當我們在災害中痛心政府體系的遲鈍顢頇與紊亂、又感嘆自然環境長久以來不受重視而傷痕累累時,我們或許也應該要試著回到人與自然的關係的問題上──而這正是自然反撲之說所顯露的問題──重新思索,因為這將通往問題的根源,它永遠都值得我們想得更多。<br />
<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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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br />
<br />
Darwin, Charles. 1871. The descent of man, and selection in relation to sex(1st ed)(vol. 1). London: John Murray.<br />
───1999. The origin of species by means of natural selection(6th ed). [Electronic version]. Champaign, IL: Project Gutenberg.<br />
Nash, Roderick. 1989. The rights of nature : A history of environmental ethics. Madison, Wis.: University of Wisconsin Press.<br />
Rolston III, Holmes. 1994. Conserving natural value.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br />
<div><br />
</div><div>(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18320">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div>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43285060005950765562009-08-17T10:02:00.015+08:002010-02-26T15:07:12.529+08:00<環境>對八八水災背後的生態觀點的一些思考抱持著終末意識是我們理解這個世界最好的方式,終末意識的生態觀要啟示的是充滿各種災難痛苦的世界。<br />
<br />
於是,那被稱為台灣五十年來最嚴重的水災就不適合被理解為「大自然的反撲」了。反撲是來自某方對大自然的壓迫,而這被反撲的壓迫者被模糊地指向了人──人類全體,但明明遭到反撲的只有少數人,甚至他們部分並無參與那壓迫,或不是最主要的壓迫者──如許多山地農業與開發是漢人租用原住民的地所進行的;又山林的破壞常得歸因於政策層次的忽視與顢頇、利益團體的操弄及許多人民的冷漠。但自然並沒有反撲到他們,遭受反撲的──或更正確的說是被連累的──很可能是某個意義上的無辜者,其中更包括生存在山林河川裡的各種生物──它們是大自然的一部份。所以大自然究竟在反撲什麼呢?大自然的反撲竟然傷害了自然本身、使自然也成為受害者?所以用反撲來理解自然災害並不恰當,它甚至是以人類為中心發出的模糊恐嚇<span style="font-size: 85%;">(註1)</span>,它模糊了無辜者與壓迫者的角色。我們的理解需要放在一個更深刻的背景裡。<br />
<br />
<a name='more'></a><br />
<br />
倘若從「災害是怎麼產生的」來思考,則不僅是環保人士數十年來不斷警告破壞山林將會危及水土保持,發展了百多年的生態學也早已向世界宣告人與自然之間存在著超乎利用關係的共同體關係<span style="font-size: 85%;">(註2)</span>,而在某個意義上正是這關係的變動造成了災害。<br />
<br />
然而,或許問題不在於我們不瞭解或缺乏這些科學知識,而是科學成為了人們漠視自然的藉口,這怎麼說呢?水災之後,社會上陸續發出應當敬畏自然、尊重自然的反省,但試問,當自然已然在科學主義下成為不過只是物質組成的「東西」,而不具有什麼內在意義與神聖性時,那我們要從何生出對這些「東西」的尊敬呢?遑論敬畏!可以見得的便是人僅僅出於關乎自身存活和個人利用的緣故才關心自然、欲善待自然——那自然常是片面狹隘的,這樣的尊敬也是無根的、任意的、也不具有強制性——我們面對自然的態度其實很可以是用完即丟的,何必尊敬呢?<br />
<br />
同樣的,這樣的去神聖性也表現在某些環境主義者以為將人自萬物之靈、所謂「高等」的位置上給趕走,就能讓自然得到平等看待的天真想像上。試問,若人不過僅僅是眾多自然物之一、與其他動物同樣服從於物競天擇,那麼我們究竟是憑藉著什麼對災民竟然挨餓受凍、未獲得及時救援與後續照顧發出憤怒與不忍呢?每個人有不同的命運、會受到不同的對待,這有什麼好不平的呢?<span style="font-size: 85%;">(註3)</span>我們甚至可以抱怨國家出動這麼多人力物資去救援災民是一件不公平的事——為什麼要拿我繳的稅去幫助別人呢?為什麼要我的家人冒著生命危險去拯救陌生人呢?面對這些質疑,「人權」或許是我們最有力的答案。但人權的依據是什麼?人憑什麼生而平等?天賦人權的「天」又在哪裡?我們何必在乎其他人?<br />
<br />
環境問題不只是人如何看待自然的問題,它更是人如何看待自然裡的「人」的問題,於是,環境問題就不會只是關乎生態科學的選擇題,它也得面對關乎人的道德、意義、處境的申論題——這正是在《聖經》中顯明的。我們是活在罪裡而不是活在統計下的正常值裡而以為追求現世的平安幸福即是一切,是人的罪讓「一切受造之物一同歎息、勞苦,直到如今」(羅8:22),是人的罪連累了自然與許多無辜者,以致於許多受災者承受的不是報應,他們/它們遭受的苦難有更深刻的意義,他們/它們是基督要我們去愛的鄰舍,他們/它們或許是上帝點亮的光,光照的不是我們驕傲的施捨與短暫的同情,而是我們的警醒、反省與那愛的命令。<br />
<br />
<span style="font-size: 85%;"><br />
註1:稱災害是「大自然的反撲」的說法,它終究是位居於現世所發出的,即它認為這世界<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自己</span>存在與自然和平共處的可能——即在其所認為的「大自然並未反撲」之時,自然與人是相安無事的。但這其實是人們根據統計得出的平均值的「自我決定」——決定什麼是正常的、什麼是不正常的;什麼是好的、什麼是不好的。但它沒有看清人已然活在一個處處與自然產生衝突的世界裡,我們很難活著而不與自然衝突,人類的文化總是需要消耗自然(Rolston III,1994:144),這終究不是完美的世界。於是,一種不同而更好的面對自然的態度是抱持著謙卑態度——那怕我們已經盡可能地減少對自然的傷害而看似與自然和諧,但我們仍要記住自然仍不斷地在為自己與人們犧牲。<br />
<br />
於是,「大自然的反撲」在兩個層面上是人類中心的,一者是</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只有在「自然造成了人的傷害、使人的利益受損」時才會冒出這樣的想法──即</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忽略了人對自然的必然造成的消耗與破壞;二者如前所述,是自己決定了好與壞,而無知或忽略了人是活在罪裡。</span><br />
<br />
<span style="font-size: 85%;">註2:簡言之,即指人與自然之間的內在關連、物物相關的概念,於是自然之於人就不只是「有被人類利用到的自然才與人類有關」,那並未顯而易見地與人類關連的自然物──如土壤裡的細菌、罕無人跡的自然荒野──其實都與人類存在著一種共同體(community)關係。</span><br />
<br />
<span style="font-size: 85%;">註3:若按照Taylor這樣的生物中心論者的看法,則人類的消失與人類力量的削弱對於自然保護來說應當是件好事(2001 :106),但我們不可能接受這樣的觀點</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包括將其對應在水災災民身上。這不是出於物種主義的緣故</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而是這樣的觀點忽略了人的獨特性的實然,上帝對人的愛與要求是獨特於其他一切被造物的,人的獨特性不會因為人的墮落與不堪而貶損</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更正確的說,要給出貶損評價的也是上帝而不會是人。人也不會因為擁有獨特性而就無須努力,因為獨特性不是人自己生成的而是上帝的恩典,人沒有理由因著自身的獨特性而自高自大、進而鄙視其他被造物。愛人與愛自然本身並不衝突,令我們感到困難的是已然活在罪裡的我們的無能與軟弱,這是我們的限制而不是上帝的限制。<br />
</span><br />
參考文獻<br />
<br />
Rolston III, Holmes. 1994. <span style="font-style: italic;">Conserving natural value</span>. New York: 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br />
Taylor, Paul. 2001. Biocentric Egalitarianism. In L. P. Pojman (Ed.), <span style="font-style: italic;">Environmental ethics : readings in theory and application</span> (3rd ed., pp. 100-112). Belmont, CA: Wadsworth.<span style="font-size: 85%;"><br />
<br />
</span>(本文應台灣教會公報邀稿寫作,刊登於<a href="http://weekly.pctpress.org/2009/3000/3000_09.pdf">第3000期台灣教會公報公報廣場</a>,因字數限制的緣故,將更完整的想法增加於註解而刊登在此)<span style="font-size: 85%;"><br />
</span>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84361694077864964822009-06-27T01:34:00.011+08:002010-02-26T15:09:13.051+08:00<環境>都市比鄉村環保?<a href="http://4.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kUHGfwHqVI/AAAAAAAACzg/Jn-fV_o6Zn8/s1600-h/CO2+per+household+from+household+auto+use.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51691540383639890" src="http://4.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kUHGfwHqVI/AAAAAAAACzg/Jn-fV_o6Zn8/s400/CO2+per+household+from+household+auto+use.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400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310px;" /></a><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一、環保不環保?</span><br />
<br />
之前在網路上出現了一篇引起注目的文章<span style="font-size: 85%;">(註1)</span>,其首先引用一個關心著都市社區的永續生活的機構──Center for Neighborhood Technology(簡稱CNT)──的網站上所呈現出來的地圖。該地圖顯示,在住家越密集的地方,每個「住家」的汽車的二氧化碳平均排放量會越低,於是文章指稱,都市的生活型態將會使都市人的汙染減量,並且正如文章所欲表達的、這地圖所呈現出來的訊息,很可能會讓許多在環境保護議題上視都市為寇讎的人感到驚訝。<br />
<br />
<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美國紐約附近,每個住家的汽車平均二氧化碳排放量。graph from http://htaindex.cnt.org/</span><br />
<br />
但在該文章沒有引用的、在CNT的網站上與前一張地圖並列的另一張地圖裡,它就呈現出了一個似乎是我們比較習慣的訊息,即在住家越密集的地方,每「英畝」的住家汽車二氧化碳平均排放量會越高。兩相對照,並非相關專家的我這麼猜測<span style="font-size: 85%;">(註2)</span>,就第一張地圖來解讀,在像紐約這樣的大都會裡,人們其實很不容易擁有汽車(如停車位的問題)、也不會那麼樣地需要擁有汽車(由於大眾運輸工具的發達),以致於未必每個住家都會╱能擁有汽車、並經常使用汽車,所以如第一張地圖所示,都會地區裡「每個住家」的「汽車」二氧化碳平均排放量會較低。相對地,居住在鄉村地區的人們就比較容易、也更需要擁有與經常使用汽車,甚至每個住家會擁有兩三台汽車,於是其平均排放量可能因此較高。至於第二張圖,由於它是用每英畝的排放量來計算,所以我們應該可以從都市的汽車與廢氣汙染較為集中、並不容易被稀釋來理解。<br />
<br />
<a name='more'></a><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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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kUHXmuJzkI/AAAAAAAACzo/8vDCDNLT10w/s1600-h/CO2+per+Acre+from+household+auto+use.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51691834312216130" src="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kUHXmuJzkI/AAAAAAAACzo/8vDCDNLT10w/s400/CO2+per+Acre+from+household+auto+use.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400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309px;" /></a><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美國紐約附近,每英畝的住家汽車二氧化碳平均排放量。graph from http://htaindex.cnt.org/</span><br />
<br />
<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都市的外部性</span><br />
<br />
但這是否能夠得出「都市比鄉村環保」的結論呢?網路上已經有人從「外部性」的角度來進行批判<span style="font-size: 85%;">(註3)</span>,即倘若將都市比作一個整體,則「因都市而生」的許多碳排放量其實是不會被計算在都市的頭上的──因為那些碳排放是來自於鄉村供應都市所需而產生的,所以都要算在鄉村的頭上。所以這些碳排放就是都市的「負外部性」──對其他受影響者(如鄉村)造成負擔(必須承擔碳排放的責任),但根本造成汙染者卻不用負責,以至於我們可能會忽略了都市實際造成的環境負擔。這就如同西方國家紛紛投入節能減碳的行列,但其中某些國家很可能只是將高污染的產業移到其他較為落後、原本污染情況較低的國家進行生產,以致於某些西方國家可以繼續扮演其在環保議題上的高道德者的角色,但實際上卻又掩人耳目地繼續其污染事業並從中獲利。<br />
<br />
<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解決污染的能力」不等於「環保」</span><br />
<br />
此外,文章中所額外談到的污水與垃圾議題──其認為都市在污水處理與垃圾處理與減量上,都做得比鄉村好──也很難得出「都市比鄉村環保」的結論。道理很簡單,我們不會將「人們擁有較高的解決污染問題的能力」與「比較環保」畫上等號,因為都市人是因為自身不斷地製造污染而需要這種能力,相對地,鄉村不需要這種能力是因為其沒有那麼多的汙染,並且鄉村所擁有的相對豐富的自然環境,本來就有稀釋某些污染與分解某些垃圾的能力。<br />
<br />
這就如同居住在鄉村的人既不會羨慕都市人在房子裡裝空氣清淨機,也不會因此感到羞愧一樣──因為他們並不需要這樣的東西。現代人想了很多方法來解決自己所製造的麻煩,但越是這麼做,就越無法擺脫身為麻煩製造者的身份。<br />
<br />
<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都市化能夠減少污染?</span><br />
<br />
最後,該文章鼓吹都市化──其認為因為都市有減少污染的能力,所以越將人口集中,減少的汙染也就越多──對此,我們必須從幾個角度來檢視。首先,該文將每個人的平均汙染量都假定為等量且不會因為其從鄉村移動到都市而有所改變,這是相當可疑的,於是其認為「越是都市化就能減少越多污染」的推論也就令人難以相信。但是,假若我們視都市化為一種手段,將場景設定在「真豪宅假農舍」不斷增生的農村環境裡,那麼都市化的確有它的好處。因為倘若這些豪宅不是任意分布而能集中成為住宅區,那麼它將能夠集中處理污染、能夠節省為了解決污染而必須負擔的公共設施和服務,並且減少散佈的污染源對自然環境的衝擊與傷害。<br />
<br />
<a href="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kUH5I6fF3I/AAAAAAAAC0A/CnyHFji99HU/s1600-h/DSCN79.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51692410426431346" src="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kUH5I6fF3I/AAAAAAAAC0A/CnyHFji99HU/s400/DSCN79.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205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00px;" /></a><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Photo by greenlost</span><br />
<br />
但生態思想常常教我們想得更多──雖然都市化對於控制污染、甚至是減少污染擁有某些好處,但我們其實很可以懷疑這只是治標──甚至不及治標而只是遮掩──而非治本。於是,若從治本的角度來看,我們其實很可以問:我們真的需要這麼多的豪宅嗎?我們真的需要這麼多都市嗎?我們如果不是鼓吹都市化,而是鼓吹鄉村化,這樣好不好呢?我對這「鄉村化」的想像是:我們不需要有那麼多「都市化」的消費,以致於我們也不會造成那麼多的汙染與垃圾;我們不用因為都市建築造成的悶熱而讓商店必須強烈放送陣陣的冷氣,我們也不用因為塞在車陣裡而徒然在難以稀釋廢氣的街道上排放廢氣;我們其實不需要那麼多的燈光、裝飾、強迫接收的廣告宣傳;我們其實可以省卻很多都市娛樂,而選擇「低碳排放」的社區活動、親友交誼與起身親近自然;我們可以自製、交換或分享彼此製作的食物與產品,省卻廣告、包裝、運送的資源……。雖然這些想像在地狹人稠的台灣可能會被譏為空談,但我們不妨思考,倘若鼓吹都市化的背後是期待能夠獲致更高的效益,那麼,我們為什麼不能夠讓「事實上並不需要那麼都市的」回歸鄉村、讓「必須都市的」繼續發展其環保作為,而更具效益地運用空間?<br />
<br />
生態運動裡的眾多想法已經向我們揭示,慾望與過度消費常常是製造環境負擔的主要原因,以致於今日的都市人或許會對「為什麼在鄉村生活的人能甘願過著如此平淡的生活而甘之如飴」感到奇妙──這其實是因為都市人每天都要接受著資本主義「為消費者們」不斷製造出來的慾望的洗禮:「美白」是一種慾望,「今年流行的顏色」亦然,而與日俱進的「酷炫新奇」更是一種慾望,但事實上,我們為什麼會為了iPhone已經推出第三代,而自己手上的仍是第一代而煩惱呢?為什麼我們常常是著重在攝影器材的規格而不是攝影作品的內容呢?為什麼我們經常得接受電視節目對於觀眾可能趕不上流行的恐嚇,而鮮少思考美的內涵呢?<br />
<br />
部分原因即是因為潛藏其中的資本主義無時無刻地要為人們製造「總是少了什麼」的幻覺,並且這少了的什麼必定是有價的、可供消費的──我們很少會看到節目勸勉人們要培養進行哲學思辨的能力,也很少看到提醒人要深入認識宗教信仰;並且,僅僅是為了一季又一季的「製造幻覺」,這製造過程中便耗費了龐大的自然資源(如廣告的強力播送與發送)。如今,資本主義已經和都市密切的結合起來,雖然我們不能說鄉村──這個僅僅以人口密度和開發程度定義的區域──就可以自絕於資本主義,但鄉村的特質卻能夠給予我們前述的想像與可能性,並且已然有許多人選擇了離開都市、而在鄉村實踐這樣的想像。<br />
<br />
<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二、什麼是「環保」?</span><br />
<br />
相較於之前所談到的,其實讓我感觸更深的,是文章背後所代表的、我們普遍對於「環保」的理解。基本上,我以為我們其實很難僅僅拿汽車的二氧化碳排放數據來判定環保與否,而污水與垃圾亦然──如果可以,那麼我必須感嘆,我們似乎仍片面地活在生態議題逐漸加溫的1970年代,我們關注的主要還是各種污染、垃圾問題,我們呼籲要保護環境是因為我們的生活品質在社會快速發展的過程中逐漸低落、人們的健康與生命安全受到威脅。而當我們想到「環保」這個名詞,我們最能夠直接聯想到的、最為熟悉的可能是「一些髒東西」或「被弄髒了的資源」;至於我們最熟悉的環保行動則可能是垃圾分類與資源回收。<br />
<br />
這有什麼不對嗎?甚至那影響西方世界甚巨的環保經典──《寂靜的春天》,不也就是在講述污染物對人類所造成影響、以致於我們要努力與這些古怪又可怕的髒東西作戰嗎?事實上這只說對了一部分,因為該書從第四章開始就漸漸地開始表露作者Rachel Carson(1907~1964)另一部分的心意,她開始提到野生自然的美(1997:57、82-85、88、130)、肯定自然演化的安排(1997:76-79);又稱生命是個奇蹟,以至於我們應該尊重生命(1997:304)。換言之,Carson在其著作中隱隱約約地表露了她的相信:雖然人類的生存與健康是值得重視的──以至於我們要謹慎地面對威脅人類的汙染,但是,在那之外,自然的豐富、多樣、穩定卻也值得我們給予珍視和尊敬。於是,我們珍視那橫跨天際的水鳥不是因為我們可以享受獵殺牠們的樂趣,而是因為牠們散發著一種美;自然世界就像一本開展著奧祕的書本等待我們低頭盡情閱讀,它之所以值得珍視不僅僅是因為我們的生命仰賴於它。<br />
<br />
看起來,這些概念比起那些令我們困擾的「髒東西」還要走得更遠。但Carson之所以能夠有這樣的表達、能夠在這本警告世人那化學物質污染的危險的書籍裡溫和而自然地吐露出來,主要還是因為她有西方世界豐富的、對於自然的反省作為支持,以致於她可以輕易地說出「對千千萬萬的人而言,大自然的美麗與秩序,仍然是最重要的」(1997:145)──但身在台灣的我們,則可能很難代表台灣人做出這種宣告。<br />
<br />
台灣的「環境保護」之所以常常侷限在污染與髒亂,固然有其多重的因素,而就我自己的理解與推測,這也與今日的行政院環保署在三十年前,是由行政院衛生署底下的「環境衛生處」逐漸轉變為「衛生署環境保護局」、在1987年才升格成為環保署的「衛生」脈絡相關,倘若我們檢視環保署的業務就會發現,它主要還是環繞著各種污染而開展,我們不容易在裡頭發現直接連結保護森林、野生動植物與生物多樣性的內容,以致於其發展出來各項宣導與教育,也就多偏重╱侷限於前者<span style="font-size: 85%;">(註4)</span>。於是,經歷過這二三十年國民教育洗禮的台灣人,可能會熟悉垃圾分類、資源回收,甚至還瞻仰過高貴的外星寶寶垃圾桶的風采,但對於「環境保護」這個龐大概念的其他部分,就知之甚少,或要借助媒體報導與課外書籍才能有更多的了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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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kUH4zcwZ_I/AAAAAAAACz4/BFt6GFvZGC8/s1600-h/DSCN31.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51692404664592370" src="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kUH4zcwZ_I/AAAAAAAACz4/BFt6GFvZGC8/s400/DSCN31.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300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00px;" /></a><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Photo by greenlost</span><br />
<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br />
都市與鄉村,如何比較?</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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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回到主題上,我們要如何評價是都市還是鄉村比較「環保」?延續著之前的脈絡,我們會發現,事實上我們需要有更多的評鑑項目──例如光是在生物多樣性這個概念底下,我們就可以比較對野生動植物的友善程度、棲地的保護、生物廊道的保留;此外還可以檢視不同區域對待自然的方式──從寵物飼養到對流浪動物、食用動物的對待,以及我們在人造環境裡如何照顧與安置植物;還可以檢視各種開發對自然的美、穩定性與完整性的考量。更進一步地看,由於都市與鄉村各有不同的條件與限制,所以我們也很難對其進行齊頭式的比較而能獲致公正的結果。在評價時,我們甚至可能需要對相對限制較多的都市比較寬容、對相對資源較充裕的鄉村比較嚴苛。因為我以為,這樣的比較並不是要來個一決勝負──決定誰該留存、誰該消失,反倒是這樣的比較或許能夠為居住在都市與鄉村的人都帶來一些反省,讓居住在鄉村的人看看都市裡的人是怎樣努力地減少自己為環境造成的負擔,讓居住在都市的人看看鄉村裡的人能夠怎樣地珍惜其所擁有的自然,並且在各種物質需求與物質支持降低的情況下仍舊擁有美好的生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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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結語</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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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站在火線上的環保人士大多都會肯定,我們不應該再落入「經濟」與「環保」對立的假議題當中。同樣地,或許在「都市或鄉村比較環保」的這個議題上,我們也能夠跳脫我們所可能會有的偏見──也無須再製造偏見,因為都市與鄉村這兩個以人口密度與開發程度做定義的名詞未必是環保與否的關鍵──鄉村地區並不會就「等於」環保,都市地區也不會就「不等於」環保。人類這個物種或許自是地球形成以來最令人感到為難的物種,我們必須寄居在這個世界裡,但卻又煩惱著這樣的寄居──我們為此感到不安、焦慮、甚至互相辯論、發起各種運動。啊,人真是不自然的生物,但也正因此,就格外顯露了人類的價值。<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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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見「地圖會說話」文章〈都市比鄉村環保〉(http://Richter.pixnet.net/blog/post/24249793)<br />
註2:這純粹只是不嚴謹的猜測,事實上更應該考量其數據是如何測量或計算得出。<br />
註3:見「oekologie’s Blog」文章〈都市比鄉村環保,鬼扯!〉(http://www.wretch.cc/blog/oekologie/6683738)<br />
註4:雖然近年來環保署也趕上了節能減碳的熱潮──這議題看似可以涵蓋對整體生態的保護,但總的來看,環保署的種種作為依然無法涵蓋「環境保護」的完整內涵。<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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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參考文獻</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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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arson, Rachel(1997)。Silent spring(寂靜的春天)(李文昭譯)。台北:晨星。(原作1962年出版)<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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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13548">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22985677916290308202009-06-19T18:56:00.014+08:002010-02-21T23:26:04.566+08:00<環境>我們是溫柔的管理者或粗暴的掠奪者?──從生態倫理的觀點來看農村再生條例<a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 href="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j0NlQAsoEI/AAAAAAAACvg/5d1mMLVVDtg/s1600-h/2990_01s.jpg"><img style="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float: left; cursor: pointer; width: 200px; height: 283px;" src="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j0NlQAsoEI/AAAAAAAACvg/5d1mMLVVDtg/s400/2990_01s.jpg" alt="" id="BLOGGER_PHOTO_ID_5349446865990230082" border="0" /></a><a href="http://weekly.pctpress.org/2009/2990.html"><span style="font-size:180%;">第</span>2990期的台灣教會公報</a>以「農村再生條例」為專題,以四個版面的篇幅進行討論,其中甚至邀請到農委會水保局局長代表官方觀點發言。而我因之前書寫的〈<a href="http://oikos-taiwan.blogspot.com/2009/03/blog-post.html">從生態倫理與環境正義角度看農村再生條例爭議與農村價值</a>〉一文而獲邀從生態倫理觀點來進行論述,又因篇幅要求,所以主要是將前文與另一篇〈<a href="http://oikos-taiwan.blogspot.com/2009/03/blog-post_26.html">對於農再討論的自我反省與補充</a>〉合併並精簡成兩千多字,而以「從生態倫理的觀點來看農村再生條例」為題投稿。<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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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85%;"><span style="color: rgb(153, 153, 153);font-size:85%;" >■本文圖片來自於台灣教會公報網站(weekly.pctpress.org)</span></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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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每一個時代裡,教會與基督徒都要負起支撐時代的責任,當然那不是憑著基督徒自己的力量,而是倚靠上帝而行,身在台灣的我們亦然、或更需要如此,需要來自於基督信仰的指引。在查經班認識上帝的這幾年,我所認識到的基督教從來不是追求個人得救、或追求個人卓越的宗教,這信仰要我們擁抱人、擁抱社會、擁抱自然──而這其實也就是在擁抱上帝,我以為一個基督徒必然是面向社會而懷抱社會責任的。於是,積極參與社會議題將會是基督徒的義務;但是──積極參與的呼喚的反面是,這樣的行動必須本於聖經的教導、我們總是必須努力地學習與思想聖經,行動需要準備與澄清。<a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 href="http://1.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j0NlqjnxkI/AAAAAAAACvo/SX2JqMmXAGE/s1600-h/2990_10s.jpg"><br />
</a>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46709696118974147352009-05-09T15:52:00.012+08:002010-05-08T02:04:18.926+08:00<環境>被交在人類手中的自然──《崖上的波妞》觀後感<a href="http://farm1.static.flickr.com/91/256640820_58616cb1c7.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src="http://farm1.static.flickr.com/91/256640820_58616cb1c7.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381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300px;" /></a><span style="font-size: 180%;">若</span>要說人們可能會對哪家公司、或說是誰的動畫作品長年保持著期待,那麼除了這十幾年來崛起而魅力始終不墜的美國Pixar動畫工作室之外,應該就是備受尊崇的動畫家宮崎駿與其GHIBLI工作室了。而後者在去年發表的新作《崖上的波妞》,內容在溫馨可愛之餘,其實別具意義──它絕對不僅僅只是一部降低了主角年齡並重新鋪陳的人魚之戀,在這部片裡,我們似乎可以約略地發現到近代在生態議題討論上的一個面向、一種脈絡的雛形,而這或許值得我們做進一步的討論,甚至,延續那沒有說完的故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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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Photo by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tuey/256640820/" rel="dc:creator cc:attributionURL" title="到 tuey 所有相片的連結">tuey</a><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 on Flickr.com</span><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CC:by)<br />
</span></span><br />
<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一、生態中心主義可能對人類產生的負面評價</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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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代生態運動的起源絕不僅僅只是來自於生態危機的反應,它──真確的說,應該是「它們」──其實具有一些歷史悠久的前提與豐富的討論和主張。生態運動不僅僅是在提醒我們「對自然做哪些事情將會造成個人的生命安全威脅、將會降低個人的生活品質」,也不僅僅是在這種威脅人類利益的基礎上,要我們因著「尊重他人的生命安全與生活品質」的緣故而善待自然──像這樣的考慮,被相對地稱為是人類中心主義的思考,即我們保護自然是因為要保護自己,或者,我們之所以必須善待自然,是因為我們必須道德地考量其他人所擁有或應得的自然利益,以致於在過去的二三十年裡,我們會聽到許多「為後代子孫保留一片樂土」的那種環保說詞。<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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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在這裡,「自然」是作為關係著人際倫理的運作的媒介或附屬而得到重視的,所以,我們之所以不要污染空氣,是因為空氣污染將會危及其他人的健康;我們之所以要珍惜森林、做好水土保持,是因為各種水災、土石流災害將會危及人們的生命財產安全──並且,那拿去做災後重建、修復道路與堤防的經費,是納稅人所付出的錢,以致於看在這錢的份上,我們應該監督政府如何使用這些經費,並對這些資源的運用、提出我們覺得更符合人與人之間的公平正義的主張。<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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誠實地說,像這種被稱為人類中心主義式的思考在台灣已然「流行」了三十餘年,但對於它究竟成功與否,總有非常值得檢討的空間。而這裡所要帶出的,是其他相對地比較小眾的、非主流的主張,它們認為我們之所以要善待自然不是基於人類利益的考量。例如「動物權利」的主張就是其中格外明顯的一例,其認為我們之所以要善待動物、不因人類利益而殘忍地對待動物,甚至是不食用動物、不殺害動物,不是因為動物與我們的利益有什麼關係,而是因為動物具有苦樂感知的能力──牠們能夠感受到快樂與痛苦,而凡能夠感受到快樂與痛苦的,我們都對其負有義務。<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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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進一步地,有些人主張要從「生態」的整體觀點來進行考量,例如在生態運動的發展脈絡中有著重要影響的Aldo Leopold(1887-1948)就曾經在〈土地倫理〉一文中主張「當一件事情傾向於保存生物群體(biotic community)的完整、穩定和美感時,這便是一件適當的事情,反之則是不適當的」(Leopold,1998:352),換言之,其不是根據人類利益、以人類為中心而進行思考,它是從生態系統的整體、以生態為中心來進行思考。以致於破壞一片森林之所以可能是錯誤的,是因為它可能也破壞了生態系統的穩定性與多樣性──必須加以辨別的是,某些人類中心主義的說詞也會使用穩定性、多樣性這些詞彙,但他們最終的考量仍是在人身上,例如:生態系統的穩定性的重點在於,能夠讓人長久的生活下去,而多樣性的重點在於,能夠讓人有豐富的資源可供未來的開發和利用──例如我們最常會聽到的,保護生物多樣性即保護了那些或許現在還沒發現、但在未來可能可以製作成治療人類疾病的藥品的物種。但生態中心主義則不會將焦點僅僅放在人類身上,它所要做的是全面性的考量。<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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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這脈絡看來,生態中心主義似乎是一種十分「超然」的主張──因為它不執著於人類本身。但生態中心主義也早已受到質疑,即在以生態系統的整體考量之下,它可能會選擇犧牲個體以成就整體,舉一個「相對」輕微的例子,例如「在生態中心的考量下,人類可能必須放棄肉食的習慣,以獲致生態系統的整體利益」;但我們也可以設想一個更激烈的例子,那就是「為了要讓地球變得更好、要減輕生態系統的負擔與負面影響,以至於我們應該可以除掉相當數量的人類,以獲致整體的利益」──像這樣的主張,它並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的確可能、也有理由從生態中心主義的思考裡得出的,以至於生態中心主義有成為「生態法西斯主義」(environmental fascism)的疑慮(Wenz,1988:308)。<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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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farm1.static.flickr.com/86/225256908_e1fa75dd67.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src="http://farm1.static.flickr.com/86/225256908_e1fa75dd67.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337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50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Photo by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 78%;"><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therebel68/225256908/" title="obbino">obbino</a></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 on Flickr.com</span><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CC:by)<br />
</span></span><br />
這種生態法西斯主義的爭議性,已然被許多電影或動畫所擷取、作為素材。《崖上的波妞》裡波妞的父親──藤本,其實就類似抱持著這種想法的環保人士,基本上他對人類的評價都是負面的:人類只會帶來麻煩與破壞,而動畫前段裡的打撈海底垃圾與那隨著海浪被沖上岸的各種垃圾,就更強化了這種負面形象。我們甚至可以懷疑,藤本之所以願意妥協、讓波妞變成人類、與人類共處,主要還是基於那失去平衡(月球越來越近)對生態整體的威脅──特別是對眾多自然物的威脅,而不僅僅是因為要拯救人類。而事實上,有時候我們也可能會同意藤本的這種觀點:人類似乎是地球上的毒瘤,人類之於自然生態來說,就好像是一種病毒一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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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種將人與自然對立起來的負面觀點,我們或許可以將其視為一種反襯,因為它襯托出了波妞一股腦地想要進入人類世界的種種衝動的突兀──如果人類真是那麼地差勁,為何波妞卻想要變成人呢?但畢竟這不是一部要詆毀人類形象的動畫,動畫裡的世界雖然沒有那麼完美,但卻也沒有那麼差勁──宗介、宗介的媽媽、向日葵之家的工作人員與奶奶們(除了トキ婆婆較不明顯之外)都流露出一種溫和與溫馨的氣氛,特別是宗介媽媽所展現出來的那種親切與責任感;但最重要的、那對於人類負面形象的主要突破仍是集中在宗介這個小男孩的身上,宗介從頭到尾都展現出了對於波妞的關懷與愛,我們甚至可以說,這裡所要討論的、整部動畫的大部分重點,都得從宗介這個角色得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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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樣的對比裡,它或許可以給予我們一種提醒,即我們可能太容易地在類似主題的影片裡,或者是在熱門的環境議題上,輕忽地將人全然地視為自然界裡最為「負面」的存在物──雖然有時候我們是不經思索或漫不經心地得出這種見解。但當我們靜下心來思考時,將會發現,我們作為人類而對於自身的這種批評,就正好開啟了那龐雜生態議題裡的一道縫隙──在自然界裡,唯有人類會對自身的行為進行反省,人能夠思想自己並否定自己,人會對自己在自然裡所進行的各種「適應」──其中有些被我們認為是環境的掠奪和破壞──進行檢討與批判,人是自然界裡極為特殊的道德行為者,我們不會去要求獅子要道德地對待斑馬、鱷魚要道德地對待水牛,但我們卻會要求人應該要善待自然。於是,中肯地說,雖然生態問題是人類一手造成的、人類需要負上相當大的責任,但是,自然界裡也唯有人類能夠扛起這個責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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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二、人與自然對立的悲劇</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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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farm1.static.flickr.com/222/467612059_18d7a56fc3.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src="http://farm1.static.flickr.com/222/467612059_18d7a56fc3.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447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300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Photo by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 78%;"><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egarc2/467612059/" rel="dc:creator cc:attributionURL" title="到 egarc2 所有相片的連結">egarc2</a></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 on Flickr.com</span><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CC:by)<br />
</span></span><br />
延續著之前的討論,宗介幾幾乎乎就是扮演著那對自然來說是極為「正面」的人類角色,從動畫的一開始我們就會看到,宗介是對自然充滿好奇而愛生命的,他要小心翼翼地保護從玻璃瓶中救出來的小魚,為它取名字,他是愛這條小魚的,甚至在它被海浪捲走之後還惦記著它。在這裡我們或許要先思考宗介的形象──從宮崎駿的動畫創作脈絡來看,很容易就讓我聯想到以「小孩」作為動畫主角的用意──因為小孩總是天真無邪,小孩憑藉著他的純真與想像力,似乎能夠看到一個與大人的世界截然不同的世界,這樣的比喻是有深意的,它不僅僅只是讓我們這些成年觀眾沾染一些愴然若失的憂鬱而已。而像這樣的概念也出現在《聖經》裡頭,耶穌曾對其門徒說:「我實在告訴你們,你們若不回轉,變成小孩子的樣式,斷不得進天國」(太18:3),又對那阻礙小孩子來見自己的門徒說:「讓小孩子到我這裡來,不要禁止他們;因為在天國的,正是這樣的人」(太19:14)。究竟小孩的角色可以具有什麼樣的意義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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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先,我們常常是把小孩的純潔對比著「罪惡」的,雖然《崖上的波妞》並沒有那麼樣地──像《魔法公主》那樣濃烈地──描繪出人的罪惡,但透過宗介這個角色,它其實就有對比著罪惡橫行的真實世界──也就是觀眾所身處的這個世界──的功能。宗介讓我們知道這個世界並不圓滿,也正因為有這樣的隱喻,我們才會知道藤本對於人類的惡意是其來有自的,否則我們可能深陷於動畫裡大部分的、舒適宜人的風景裡,而忽略了動畫裡不斷出現的、關於罪惡的伏筆。「小孩」的這種對比罪惡的角色是有趣的,因為在其他許多動畫與電影裡,我們都習慣看到用「英雄」來對比罪惡,但事實上,我們的真實世界裡並沒有那麼多「戲劇性的」英雄,以致於我們可能會連帶地認為那罪惡也是「戲劇性的」了。但小孩則不同,我們的真實世界裡充滿了小孩,人類社會也一代一代地總是會有小孩的出現,以致於小孩成為了一個長期有效的、真實的對於罪惡的反襯。換言之,罪惡是一直地存在於我們的世界裡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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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次,我們也常常把小孩的想像力對比著大人世界的世俗、無聊、現實。從另一種角度來看,小孩的想像力,其實是對比於這個受到科學主義強烈影響的現實世界所不斷壓抑著的「可能性」──特別是這種可能性往往會與超越界相關。譬如森林裡的龍貓──科學主義者會告訴我們,這不過只是一種浪漫的童話故事;又如《魔法公主》中、那在科學技術與神話交疊的時代裡,螢光巨人從此消失的象徵──它其實也正好反映著現代科學對於一切神靈的否定;又如《神隱少女》裡、唯有少女才經歷得到的奇幻世界,這些對於科學主義者來說不過都只是主觀妄想而已,除非,它能夠拿得出「科學證據」。<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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動畫的受人喜愛就正反映著,在「缺乏可能性」的科學主義世界裡,人們是多麼地期待能夠有各種「可能性」。日本民眾要保護東京近郊的森林,他們稱這是要保護「龍貓的故鄉」──因為《龍貓》是取材自當地的森林。而與其說他們是在保護自然資源,不如說他們也是在保護著一種可能性──一種人與自然相親、甚至能夠互動、溝通、相愛的可能性,而這就正是龍貓的象徵。事實上,我們是需要這種可能性的,熱愛自然的人往往都會發展出一種超乎「自然不過只是物質的組成」的這種理解的感情;當我們為動物節目裡迷人的生物與其特殊生活方式感到「驚訝」並發出「讚美」時,若科學主義者在此補上一句:「那些不過就是演化來的、服膺於適者生存的道理而已」,相信我們都會覺得那宛如一桶冷水,不但澆熄了我們明明的感情,也拒絕了種種可能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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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普遍忽視可能性與價值的現代觀點來看,我們可能不會覺得宗介顯露了什麼樣的悲劇性,但其實他是富含悲劇性的,因為他想要保護小魚、想要愛小魚,但是這單純誠摯的想法卻因著這個世界的罪惡而要遭到限制──波妞的父親藤本即是因為人類世界的罪惡而不希望波妞與人類有什麼瓜葛,以致於這對於想愛那條小魚──它象徵著自然──卻愛不到的宗介來說是悲傷的,波妞被藤本帶走的那天,宗介在從幼兒園回家的路上是失落的,他放了綠色的水桶在欄杆上,希望那不知去向的小魚能夠知道他在哪裡。又從一個「現代人」的觀點來看,我們或許會覺得宗介是因為失去了一個「寵物」而悲傷,以至於他其實不需要太過悲傷──他們之間的相處甚至不到一天。<br />
<br />
但筆者以為這其中是有深意的,它是意味著人與自然之間的對立與疏離──對許多擁有親近自然的經驗的人來說,或許不難體會──我們其實是希望能與自然相親的,但自然裡的生命卻常常視我們如牛鬼蛇神,我們想要親近它們,常常是沒有那麼容易的;在台灣,光是賞鳥我們就得做足隱藏自己的準備、或者得拉出一大段距離,更不用說想在森林裡遇上哺乳類動物了。我們或許也部分願意相信,這種疏離是人類的罪惡造成的:我們可以從自然史裡讀到,許多因為從未看過人類而毫不懼怕人類的生物,到後來都因為人類的捕殺而相繼滅絕。而在《聖經》〈創世紀〉裡,我們也會讀到這種失落,即自然萬物從原本與人之間的親密關係,變成了「凡地上的走獸和空中的飛鳥都必驚恐,懼怕你們」(創9:12),這是令人感到失落的一種關係。誠實地說,我們有時候很難用生存競爭的法則來說服自己、說服生物與人之間的疏離是「合理的」,反倒是我們常常希望能夠愛自然,但卻無法愛自然──因為人與自然之間總存在著一種緊張的、對立的關係。甚至,從一個更高的角度來看,這個自然世界根本上就是一齣悲劇──「一個生命必須捕食另一個生命,這是一件令人悲傷的事實──文化確實必須消耗自然」(Rolston III,1994:144)。<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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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與自然的這種對立關係往往讓保護自然的想法陷入困境。我們有時候會說,人們必須要了解自己與自然是處於一種相互依存的關係裡,但認真地看,這關係裡往往都是人類有求於自然,但自然並不需要人類(Rolston III,1988:224),於是我們要如何公正地去談這種相互依存的關係呢?人類總是必須倚賴著自然的支持,甚至文明裡的很大一部分都是因著自然資源的利用和流動而運作的,而這種單向的、利用的關係,在某個意義上,它的確造成了人與自然之間的距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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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三、人如何愛自然?</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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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farm3.static.flickr.com/2062/2153047151_9f720bb561.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src="http://farm3.static.flickr.com/2062/2153047151_9f720bb561.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300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51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Photo by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 78%;"><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jurvetson/2153047151/" title="jurvetson">jurvetson</a></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 on Flickr.com</span><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CC:by)<br />
</span></span><br />
但這部動畫有一些具有爭議之處──或說是奇妙之處。首先,我們或許可以從生態科學的角度來懷疑,為什麼宗介不希望波妞被海浪捲走呢?波妞原本就是來自於海洋,為何宗介還要冒險走到海裡去找波妞呢?讓波妞回到牠原本生活的海裡不是很自然的嗎?甚至我們也會同樣的期待或告誡那來到自然環境裡的民眾或觀光客:「不要帶走原本屬於自然的東西」,那麼宗介的行為會不會誤導了觀賞動畫的小朋友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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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讓我們從動畫裡另一處「超現實」的部份來思考──雖然它是那麼地超乎我們的想像,即波妞作為一隻魚,為什麼會希望變成人類呢?為什麼牠會希望住在人類世界呢?在現實世界裡的我們可能會批評,某些養狗作為寵物的人,常常把狗養成像「人」一樣:穿上擬人的衣服、配件,甚至接受擬人的服務,以致於那被「寵壞」的狗可能很難「正常地」與其他的狗打交道,甚至連正常的吠叫都不會了,而只會像嬰兒那樣的嗚咽;同樣地,我們可能也會批評許多豢養野生動物的行為,讓那野生動物一點也不「野」,而失去了其自然本性。我們可能會認為,讓一個生物實現其本性才是最符合生態運作的,那麼,我們要如何來看待波妞想要變成人類這回事呢?這樣不是很不「自然」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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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兩者混合起來,或許就是這部動畫最具張力之處了,即人與自然之間竟然要發展出一種超自然的愛,這如何可能呢?倘若我們先將這「可能性」擺在一邊,那麼,這種「超自然」的愛,是不是正回應著我們在現實世界中盼望卻無法盼得的、人與自然之間的愛的關係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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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可以以一些看似極端的事件為例。電影《灰熊人》(Grizzly Man)裡的真實人物Timothy Treadwell希望能夠融入自然裡、與他所愛的灰熊生活在一起,但最後卻遭到灰熊的襲擊而因此喪命,這或許可以被視為對於自然的愛的一種極端激烈的表現,而它最終是失敗的。但是,網路上另有一段很熱門而特別的影片,它是在記錄一頭小時候被澳洲人John Rendall與Ace Bourke豢養了一年、被命名為「Christian」的獅子,因為空間與飼養費用的關係,主人選擇將牠有計劃地野放到非洲。數年後,兩位主人來到非洲探望這隻獅子,沒想到已經長大的獅子竟然還認得他們,並熱情地撲在他們身上撒嬌。這部影片在播出後引起了廣泛的關注,眾人多難以置信如此兇猛、並且已然融入獅群、也已經有了後代的獅子,竟然還能夠與人類有如此親密的關係,這是我們所感到不可思議的──哪怕科學家們總是能提出一些理由,但重點在於這事件所呈顯出來的、令人驚訝的「可能性」,這種可能性讓我們既驚訝又興奮──因為我們幾乎很難與自然處在這種關係裡。<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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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就是人、自然就是自然,在某個意義上這對我們來說是再習慣也不過的觀點,以致於那十二世紀的聖法蘭西斯(St. Francis of Assissi,1182~1226)勸狼不要吃人、而狼也真的聽勸的事件,在現在看來就宛如神話一般了。的確,從某個角度來看它的確是個神話,就如同宗介與波妞、人與魚彼此相愛一樣,這對我們來說這都是神話了,但是這神話透露了某些真實的人的想望,這些想望似乎是不見容於生態科學的思考,或環境倫理學的見解的。在後者裡,我們的確被教導要愛自然,但那總是「愛其所是」、愛它作為一個物種、一個地景之所是,我們被教導要根據對生態系統的理解與思考來愛它,我們對自然的愛不可能跳脫現實上我們對於生態環境的理解,我們與自然不可能有那種「與森林裡的動物都是好朋友」的泰山式的關係,但我們在某些時候卻會羨慕泰山、羨慕公冶長、羨慕杜立德醫生(Doctor Dolittle)──但仔細想想,這樣的羨慕有什麼可笑嗎?<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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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或許要稱讚宮崎駿在《崖上的波妞》裡的創新與超越──過去的人魚故事僅僅藉著魚寧願變成人來彰顯愛情的深刻偉大,但在《崖上的波妞》裡,它其實更合適被理解為一種人與自然之間的關係的探討,而不再侷限於人與人之間、「愛不到你」的劇情。它表達了一種我們似乎很難在現實世界裡發現與實現的、一種超自然的、人與自然之間的親密關係,它表露了一種人們會期待的可能性,一種容易受到現實世界壓抑的可能性。關於此點,筆者將於最後總結時延續對它的討論。<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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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四、被交在人類手中的自然</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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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上的波妞》之所以值得被稱讚的另一個理由,是它喚回了一種已然在科學時代裡式微的相信。<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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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動畫的後段,我們會更明白它有別於傳統的人魚故事的原因。但在這樣的表達裡必須說明的是,筆者並沒有將宗介對波妞的愛理解為「男女之愛」,除了宗介仍只是一個小孩之外,其種種表現也並沒有屬於男女之愛的情愫──綜觀來看,宗介對於波妞,一直是一種想要相處在一起、並且要保護對方的愛,而很想在一起與希望保護對方不意味著這就是男女之愛。並且,他很清楚的知道波妞是魚──作為一個人,我們不會像愛人那樣地來愛一隻非人的動物,那種感情將會是截然不同的,以致於在過程中,他也沒有非要波妞是「人」的形象不可,因為他從波妞還是魚的時候就愛牠,他在波妞變得像鳥一樣的動物、最後又變回魚的時候,他還是愛牠,宗介珍視的是波妞的生命。或許這樣的愛超乎我們對於動物之愛的想像──就如同前面提到的,但根本地說,這樣的愛比較接近「友愛」,或更根本地說,是一種具有超越和啟示意義的對自然的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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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宗介也在不知不覺中,經歷了一場愛的試煉,他對與他同行尋找媽媽的同伴──波妞──始終不離不棄;而知情的大人們則是既興奮又擔心的等待著這試煉的完成。最令人感動的一幕,或許不是波妞的母親的交待,而是波妞的爸爸──藤本那要將孩子──「自然」的象徵──交給人類的擔心與不捨,筆者認為,這是整部動畫非常重要的橋段,假若我們願意循著這樣的象徵而繼續思考下去,啊!看到這裡,那身為人類的我們真的知道那被交諸自己手中的自然是多麼珍貴的東西嗎?千百年來,我們又是怎樣地對待著這被交付在我們手中的自然?我們或許可以類比思考:在《魔法公主》裡,那曾經見識過森林裡操縱生死的鹿神的阿席達卡與小桑,之後在領受這自然時,將會有多麼不同於一般人──不曾見過山神與精靈的人──的感受?而那真正知道自己是從上帝那裡領受自然、他應扮演的不是「所有人」而是「管理者」角色的基督徒,將會對自然抱持著多麼謙卑謹慎的態度?<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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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farm4.static.flickr.com/3119/3212869553_69940c5b76.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src="http://farm4.static.flickr.com/3119/3212869553_69940c5b76.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300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51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Photo by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 78%;"><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wwworks/3212869553/in/set-72157608035966422" rel="dc:creator cc:attributionURL" title="到 woodleywonderworks 所有相片的連結">woodleywonderworks</a></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 on Flickr.com</span><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CC:by)<br />
</span></span><br />
反之,當自然被人類認為是「無主」的,那麼自然的利用與瓜分就僅僅成為人與人之間的事情了;當自然被我們僅僅視為「無主」的「資源」與「物品」,也就難怪自然會遭到如此無情的、隨意的、秤斤論兩的對待了。我們何必為使用自然抱持著感謝與敬畏呢?──偏偏,現代的我們的理解都傾向於此,在這科學昌明時代的理解裡,自然並不是誰交付給我們、或賜予給我們的,自然不過是被我們發現而後佔有的「財產」。我們或許會稱讚原住民或年長的長輩在面對自然時是僅取所需、充滿恭敬的,但那是因為他們有值得恭敬以對的「對象」──精靈或自然神祇。但在科學時代裡,我們不會再有那些對象了!自然是光禿禿的自然、是空空洞洞的自然,裡面不會有各種精靈與神祇,更不會有上帝。自然之於人類不過就是一個有待開拓、開發的物理空間,它並不存在著什麼意義與神聖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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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們的環境倫理就常常只是╱只能在人與人之間的利益分配上打轉了,我們要如何能夠不再去說「如果自然被破壞了,人類也會跟著滅亡」的這種環繞著人類自身利益的倫理理由呢?我們要怎麼說自然自身──不倚賴於人的工具性利用──就有值得被善待的理由呢?甚至,我們要如何面對今日我們對於自己的普遍認識──「人是一種經由自然演化而來的生物」──但又能對抗那隨之而來的理解──「以致於人類在這自然世界裡的適應、對其他生物的利用與排擠,其實都是『很自然的』」──呢?僅僅作為自然裡的一種生物,我何必去保護自然╱愛自然?──除非那與我的生存利益相關;我又何必去相信自然是被交在人類手中的?──這一切不過是自然選擇所成就的,人類似乎成了自然界裡最為優勢的物種,這站在營養金字塔頂端的「萬物之靈」的角色不是誰給的冠冕,而是「自然」如此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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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將自己放置在一個「唯生存是圖」的自然圖像裡時,人類就為自己的自私找到了最可靠的科學依據,然而,我們卻又偶爾為那不太科學的事物所困擾──我們認為自然在關乎自身利益之外是別有意義和價值的,我們認為應該為著這些意義與價值而珍惜自然;我們還是會不科學地感謝自然的賜予,甚至感謝自然給我們的磨練;我們還是會喜歡做人與自然相親的美夢,欣賞人與自然相親的故事──哪怕它的內容是那麼地超現實、超自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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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結語:對生態問題的反省,與對超自然和可能性的思索</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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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href="http://farm4.static.flickr.com/3120/2479478433_aef448e219.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src="http://farm4.static.flickr.com/3120/2479478433_aef448e219.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337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450px;" /></a><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日本水族館的工作人員向虎鯨敬禮。Photo by </span></span><span style="font-size: 78%;"><a href="http://www.flickr.com/photos/paulsynnott/2479478433/" rel="dc:creator cc:attributionURL" title="到 gwaar 所有相片的連結">gwaar</a></span><span style="font-size: 85%;"><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 on Flickr.com</span><span style="color: #999999; font-size: 85%;">(CC:by)<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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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崖上的波妞》是格外有意義的,它給予我們一種人與自然能夠相愛的奇妙想像,它也塑造了一種從頭到尾都善待與珍視著自然的主人翁形象,它也啟示了一種珍視與善待自然的理由──自然是被賜予給我們的。弔詭的是,這些珍貴的意義卻是我們在走出電影院後最被貶抑的,這是動畫的困境,也是作為一種超自然觀點、欲對生態進行詮釋、欲為環境倫理做出指導的困境。<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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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許前述的種種矛盾值得被我們放在心裡思想,我們為什麼會認為純粹由物質組成的自然其自身是有意義與價值的?我們為什麼會覺得某些循著適者生存法則而對待自然的態度和作為是不好的?我們為什麼會希望自己與其他人都要應該善待與珍惜自然?──就如同期待人與自然之間能夠有與宗介和波妞一樣的快樂結局──我們能夠給出什麼更好的理由呢?這一切都值得我們想得更高。因為就如之前所提到的,人對自身的反省的這種特殊表現,其實正是作為自然的一部分的人竟能夠「反自然」的證明:如果人是自然的,怎麼會反自然──認為自己那「自自然然」的作為是不好的呢?偏偏「反自然正是人的自然(nature)」(柯志明,2008:276-277),以致於這就讓人更不像自然中的存有了──在環境倫理學裡所展現的人對自我的限制,以及在環境運動裡所展現的、人願意為了反對其他人對於自然的作為而挺身而出進行抗爭,這些都充分顯示了人的非自然性與精神性,顯示了「人『不會不過是』自然的一分子」(柯志明,2008:280-281)。<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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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諸整個自然界,自然在「人」這裡似乎特別地展現出一種超自然的可能──人不僅僅只是專注著生存利益的機器而已。為什麼我們不可能與自然發展出一種「超自然的愛」的可能性呢?熟悉動物節目裡追逐廝殺情節的我們,可能要嘲笑古代的以賽亞所描述的某種世界的狀況:「吃奶的孩子必玩耍在虺蛇的洞口;斷奶的嬰兒必按手在毒蛇的穴上」(賽11:8),又說「豺狼必與羊羔同食;獅子必吃草與牛一樣;……在我聖山的遍處,這一切都不傷人,不害物」(賽65:25),但這世界是否就真的不存在這種可能性?──動畫的不可思議之處是有意義的,它說出了一種我們不敢有的期待,但「不敢有」並不意味這期待是沒有價值的,相信未來一代一代的人類必然還要繼續做著這樣的美夢、繼續在這樣的動畫想像裡尋求對於這種可能性的滿足。<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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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樣的,我們也不會放棄在科學時代裡延續那對自然的超自然思考,篤信演化的生態學家或許也要透過山神與土地公來喚起大眾對於自然生態的重視與尊敬,而這是有意義的,因為我們很難期待在一個高度自我膨脹的人類中心社會裡能得出一種高過自我的道德要求。筆者在此絕非是支持「把各種宗教、神明都請出來」的相對主義觀點,而是要強調,我們不應排斥去思考超自然。畢竟自然裡的人本身就已經那麼地「不自然」,並且從這獨特的人的角度看出去,我們也會發現那超自然的可能性並沒有脫離「現實」太遠,那浩瀚的宇宙的確是值得我們發出「不可思議」的讚嘆的──而不僅僅是基本物質混合而成的濃湯;那從無到有的生命也的確充滿了「奧祕」──而不僅僅是一堆零件的偶然湊合。我們要說,這宇宙中的、自然裡的人類自身,與那看似不可思議的動畫故事、神話故事其實是相稱的,兩者皆連接著一個超自然的可能性──甚至前者要來得更為豐富,而或許這將幫助我們從動畫片尾的歡樂歌聲中,得到更多──更多看見,更多期待,與更多反省。<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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參考文獻</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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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志明(2008)。Ecology是家學:以愛為核心的生態學之精神科學意涵──從自然到上帝。獨者 臺灣基督徒思想論刊(16),263-302。<br />
Leopold, Aldo(吳美真)(1998)。A sand county almanac with other essays on conservation from round river(沙郡年記)。台北:天下文化。<br />
Rolston III, Holmes(1988)。Environmental ethics:duties to and values in the natural world。Philadelphia:Temple University Press。<br />
───(1994)。Conserving natural value。New York:Columbia University Press。<br />
Wenz, Peter S.(1988)。Environmental justice。Albany:State University of New York Press。<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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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為原稿,另刊登於<a href="http://www.dfun.com.tw/?p=12353">小地方台灣社區新聞網</a>;再進行修改、增加腳註後,獲刊登於《<a href="http://blog.sina.com.tw/solitudo/article.php?pbgid=48309&entryid=585743">獨者 台灣基督徒思想論刊</a>》第18期,頁231-250,題名為「被交在人類手中的自然──《崖上的波妞》觀後感」)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tag:blogger.com,1999:blog-8908549073901380426.post-14457430079874309032009-03-27T00:47:00.009+08:002010-05-09T02:37:10.035+08:00<環境>自然裡的安慰<a href="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cu09zpC0qI/AAAAAAAACrk/88rKc1j4sNY/s1600-h/20090227143409795.jpg" onblur="try {parent.deselectBloggerImageGracefully();} catch(e) {}"><img alt="" border="0" id="BLOGGER_PHOTO_ID_5317542758968382114" src="http://3.bp.blogspot.com/_DXDw0pmMEw8/Scu09zpC0qI/AAAAAAAACrk/88rKc1j4sNY/s400/20090227143409795.jpg" style="cursor: pointer; float: left; height: 400px; margin: 0pt 10px 10px 0pt; width: 278px;" /></a><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1.達爾文式的自然圖像裡的痛苦</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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影響今日世界甚巨的博物學家達爾文(Charles Robert Darwin, 1809-1882)在《物種起源》裡強調著自然界裡的競爭,他認為競爭是無所不在的,生物與生物之間的關係其實是一連串的、複雜的競爭關係──甚至要說是連綿反覆的交戰關係(Darwin, 1999: 91),這樣的競爭源自於生物數量的不斷增長與棲位的有限(Darwin, 1999: 83-84),而它其實就是馬爾薩斯(Thomas Robert Malthus, 1766-1834)所描繪的不斷成長的人口與必定無法滿足這不斷成長人口的糧食生產的生物學翻版(Worster, 1994: 158)。同樣的,達爾文也延續了馬爾薩斯理論裡的悲觀陰鬱,他要提醒我們即便是在外表看來如此和諧平靜的田園裡,其中的植物與動物那作為繁衍後代希望的種子與卵,總免不了遭受到其他物種的無情吞食(Darwin, 1999: 83);其中的生物無不在那合適自己的棲位上不斷地相互排擠抵抗。在這樣的自然圖像裡被達爾文賦予正面意義的,是從血淋淋的殺戮與掙扎裡相對地顯現出來的、那屬於存活者的強壯、健康與幸福(Darwin, 1999: 95)。根據歷史學家Donald Worster(1941-)的回顧,達爾文是如此鍾情於競爭的概念,而忽略了他也曾經思考過的趨異原則──即生物有可能開創出新的棲位而不必總是在舊棲位中彼此爭奪,這或許就如同馬爾薩斯並未預料到綠色革命能提高糧食產量一樣,以致於達爾文的思想仍擁抱著競爭與取代,而不是趨異與趨異所能帶來的寬容(1994: 162-163)。<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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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name='more'></a>無獨有偶的,今日人們主要從演化論得來的自然圖像,也仍舊是偏重競爭的。這或許是因為競爭概念看似是那麼合適地對應於人類社會從個人求生存以致於各種利用、剝削、競逐權位與財富、排擠與淘汰的種種現象;又或許是因為競爭概念與其衍生的「仰賴競爭所以進步、所以更有效率」的思惟,正好能提供我們以自我為中心而盡力求生的「合理性」,於是競爭概念得到大大的發揚了,它將痛苦理解為自然界裡再稀鬆平常不過的事情──痛苦總是發生且必然發生,痛苦是包含在競爭的概念裡的,痛苦扮演著輔助的角色,讓生物以愉快的感覺為指南,而在天擇底下持續演化(Darwin, 2007: 251)。雖然達爾文自己也曾表現出對於某些原始部落所表現出來的殘忍行徑的厭惡(潘光旦等譯, 2005: 155, 173, 176-177),但對他──一個對於人類發展抱持著奇妙且一廂情願的樂觀態度的生物學家──來說,那些痛苦不過只是天擇過程中的一些現象,許多痛苦將會在不斷向上昇華的人類發展趨勢裡,被不斷向上發展的知識、道德與宗教超克(Darwin, 1981: 184);換個角度來看,人類──相對於自然界的其他生物──所擁有的卓越地位其實也正是在無可避免的受苦當中,通過天擇而得來的(Darwin, 1981: 180)。<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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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達爾文留給後世的自然圖像裡,最為鮮明的部份不是他的樂觀相信,而是那混亂的、相互利用或競爭的悲苦殘酷。這樣的悲劇氛圍延續了一百三十餘年卻沒有明顯地、如達爾文預測的得到什麼樣的昇華,它依舊在人類世界裡反覆上演著,甚至挾帶著日新月異的科技造就了在某些方面的更大規模的痛苦。或許就如同二十世紀的兩場世界大戰與極權國家的出現澆熄了另一批對人類發展抱持著樂觀想像的有機論者的熱情一樣──他們試著從自然世界裡找出一種個體將會懂得自我約束以對整體產生助益,而整體將會越來越協調和諧的趨勢,但他們的想像終究被現實世界裡的種種悲劇給駁倒了(Worster, 1994: 328-331)。於是,大多數人都無奈地接受了這樣一個不快樂的、存在著許多痛苦的自然圖像,並以為自然恆常如此。但這樣的接受往往僅止於承認這世界存在且不斷發生許多負面的事件,在許多時候,它與達爾文所提及的「人類的卓越地位」並無法幫助我們理解這其中的來由,或能說服我們用一種更高的角度來看待這悲劇。畢竟達爾文的研究只是在自然裡捕捉到痛苦這個現象並試著說明它在演化裡所提供的「功能」而已,他其實無法給予痛苦一個更深刻的意義──而這個意義的問題其實是人們更為看重且不時要問的。人類的歷史清楚地告訴我們,即便是「人類的卓越地位」也無法回答意義的問題,反倒是那擁有卓越地位的人類不分原始或文明的、總是在製造痛苦與承受痛苦,以致於我們更不用奢望能從這樣的地位與負面的自然圖像裡得到什麼樣的安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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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2.競爭與痛苦裡的安慰:Rolston的價值系統與自然史觀點</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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負面的自然圖像深深地影響著我們看待與對待自然的方式,我們或許會認為「自然在客觀上就僅僅是個資源利用的系統」(Rolston, 1988: 218)──各種生物不過就是為了自身利益而相互利用而已;要不就是將自然視為殘酷無情的競技場──當驟雨過後所形成的水窪開始乾涸時,在水窪裡大量孵化的蝌蚪便開始進行極為殘酷的生存競爭,即體型較大的蝌蚪會開始吞食體型較小的蝌蚪以獲得更多的空間,無怪乎John Stuart Mill(1806-1873)要說自然是「一個可憎的、令人厭惡的暴力場景」(轉引自Rolston, 1988: 218)。在這樣的認識裡,我們要如何視這樣殘暴的自然是有價值的、是值得尊敬的呢?在環境倫理學家Holmes Rolston, III(1932-)對此所給出的回應裡,他即是要嘗試著追溯演化的脈絡而欲得出一個階層更高的系統性觀點,而這樣的觀點裡正包含著一種理解自然世界裡的痛苦的方式,以面對那來自負面自然圖像的質疑。<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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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2.1演化裡的痛苦:自然的辯證價值</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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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續著將痛苦視為生物運作與演化裡的一種輔助功能的想法,在個體的尺度上,Rolston同意痛苦對有知覺的生物體的生存是有利的,它扮演著警報系統的角色,幫助有知覺的生物體在這個既提供幫助也存在著傷害的自然世界裡存續,換句話說,這種受苦的能力伴隨著避免受苦的可能性,它能促進生物體的學習與自我維護(1999: 304)。在物種的尺度上,也正是因為痛苦──特別是個體的死亡──所以使得物種能藉著基因與天擇的汰換而得以追蹤變化著的環境,演化成某種更適合於環境的東西,在這個意義上,物種能藉著個體的死亡所以換得不死(1999: 305),它能藉著個體的痛苦所以換得對某些痛苦的超克。至於在生態系統的尺度上,按照天擇的運作與一個最簡單的理解,則天擇至少會排除那些對生物體的生存造成反效果的痛苦,而保留那些對生物體生存有益的痛苦。即天擇雖然包含著痛苦,但它也不斷地在淘汰痛苦(1999: 304)。<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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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上述的各種尺度的現象裡,Rolston試圖說服我們去肯定這其中的辯證價值,即今日豐饒且讓人讚嘆的自然面貌其實正是在持續不斷的衝突與對抗中產生的,他這麼舉例:鸚鵡螺為了對抗環境而分泌形成精緻而極具美感的外殼、美洲獅的尖牙讓鹿的視覺更為銳利、鹿的飛快速度則讓母獅的身手更為靈活(1988: 22-23)。競爭(struggle)雖然無法擺脫限制與壓迫的成份,但它也意味著要從限制與壓迫中得到解脫,而這種解脫的表現常常是被認為有價值的。人類的文化即是其中最明顯的例子,在文化的發展過程裡,人類與自然常常是處於對抗的關係,自然帶給努力求生和開展文化的人類各種折磨與挑戰,但回過頭來看,我們卻不會認為這些痛苦是沒有價值的,我們反倒要承認文化裡許多為人稱頌的價值正是從這些痛苦當中建立起來的。以致於許多保存自然野地的想法,即是為了想要保存那能夠產生衝突與挑戰的自然所產生的(Rolston, 1988: 22),自然的這種辯證價值讓我們得以珍視帶來苦難與生存壓力的自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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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2.2痛苦與價值流動:趨向豐饒的自然</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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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們再向後退一步、將觀看自然的視野變得更為寬闊時,Rolston想要向我們展示的是一個價值流動的系統,他認為在激烈而殘酷的競爭中存活下來的不僅是個體或物種而已,而是包含著它們的生態系統,事實上,每個物種都是與其他物種和整個系統相連的。就如同獵豹的存活不僅僅維繫著獵豹的族群,它也關係著瞪羚族群數量的穩定、關係著草原植物與其他以草原植物為食物來源的物種的穩定;同樣的,每個價值也都會與其他價值和整個價值團體相連(1988: 219),以致於個體價值的保存與生態系統價值的保存其實是息息相關的。當自然裡的某個個體死亡時──無論它是因為被獵食、或者是因為細菌病毒侵入、或者是因遺傳基因突變所以死亡,這個體的價值雖然崩壞,但是它也總是為其他個體──那些消費者與分解者──貢獻出了價值,原本屬於某個個體的價值在這競爭與死亡的過程中被轉化了,這價值轉由其他個體保障,而也成就了其他個體的價值。Rolston特別使用了「被犧牲」這個字眼來描述價值從一個個體轉化、傳遞到另一個個體上的過程,即在這個價值流動的系統裡,個體能為他者的生命過程而被犧牲。在他的想法裡,這樣的犧牲不僅僅是被那接受價值的一方,以及這個犧牲的過程所肯定,它其實也被這整個生態系統所肯定,因為這個系統正是透過這樣的價值流動所以豐富、美麗、多樣、和諧、錯綜複雜(1988: 222)。這些表現在系統層次上的現象──「人類的卓越地位」雖然也是這個系統的偉大成就,但它只是其中的一個部份──肯定了系統內部的許多負面圖像、痛苦以及苦難的價值。而這樣的肯定不僅僅是來自於上述的相互依存關係而已,它還可以從一個自然史的角度來理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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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lston嘗試讓我們重新面對自然史的實然,這故事的開頭也許是一次大爆炸,並在那之後出現了宇宙繁星,並且這繁星的其中之一──地球──出現了生命,而地球上的生命展現出了豐富多采的樣貌,並且在這漫長而令人眩目的生命長河的最後,出現了會回頭思考這一切並發出讚嘆的人類。更特別的是,每個人類的心靈又宛如一個個的宇宙,這樣的心靈宇宙承載著我們的各種記憶、情感、知識,又開展出了極為特殊而豐富的文化。總的來說,這是一個從無到有、從無生命到有生命、從無知覺到有知覺的自然史過程,我們毋寧會將其視為一種奇蹟與恩賜,而不是將它僅僅視為隨機、偶然的結果,因為這個不斷向遠方投射出去並且愈趨豐饒的自然系統無疑地是值得我們讚美的。這系統的美好,以及在難以數計的時間裡不斷地朝向美好發展的趨勢都肯定了內部的痛苦、犧牲與苦難的價值,後者所成就的不僅僅是在許多時候顯得自高自大的人類而已,它在這漫長的價值傳遞過程裡,也支持著一個愈趨豐饒的世界。哪怕自然史的研究告訴我們這個地球曾經面臨過數次的大滅絕,但平均來說,在經歷大滅絕之後所出現的物種遠比消失的多,這意味著即便生命遭逢巨大的挫折苦難,但在之後總會有更豐富多樣的生命的再生與延續(Rolston, 2004: 291-292)。於是,倘若我們只是將自然圖像定調為一齣充斥著自私自利、相互利用與血腥競爭內容的悲劇,那麼這將會是一種錯誤的認識(Rolston, 2004: 293)。自然裡雖然總是存在著痛苦,但這受苦卻有犧牲自己以成就廣泛的他者的意義,以致於這樣的受苦是值得尊崇的,這樣的受苦所成就的不是一個盲目的、偶然的、混亂失序的世界──這或許便是達爾文的想法之所以難以得出安慰的原因,這樣的受苦其實是循著一個令科學主義者難以接受的方向前進著的,這自然之道有一種珍愛生命的傾向,而這是從自然史的實然裡得出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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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olston借用《聖經》裡的意象來呼應他在自然史裡的看見,他認為死蔭幽谷裡的青草地、在敵人面前擺設的筵席都在陳明自然裡的這種辯證特質,自然裡的痛苦與苦難就如同是上帝加在保羅身上的刺(1999: 305)。在他的鋪陳裡,生命總會面對到的這些困厄必須與在自然史裡呈明的應許──一個豐饒的地球──結合起來理解,這樣的一個應許之地是由自然的敵意與自然的支持構成了經緯、相互交織而成的(1999: 306)。而Rolston相信人們可以從這樣的理解之中,體會生命的悲劇將在生命不斷的重生、新生中得到救贖(2004: 300),以致於那能忍受嚴冬而在春天來臨時首先綻放的逾越節之花(Pasqueflower)就成為了大自然裡別具深意的記號,它要作為黑暗無法勝過光、痛苦終究能被不斷的勃發繁盛所超克的活生生的象徵(1989: 261)。<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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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3.價值流動與邁向豐饒的自然系統的侷限</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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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如先前已然提到的,Rolston在演化與自然史的基礎上給出了一個比達爾文更為宏觀的自然圖像,並且這圖像的正面意義不是維繫在那搖搖欲墜的、對人類文明的樂觀想像上,而是以億年為單位的發展脈絡為依據。相較於這生命長河,生命個體的痛苦從某個角度來看就好像是河底那無礙於水流的細石一樣微不足道,因為這生命長河總是朝向一個樂觀的、珍愛生命的、愈發興盛的方向前進。然而,雖然人類能夠嘗試著拼湊出數十億年的地球自然史,也嘗試估算出上百億年的宇宙歲數,但Rolston與達爾文的論述在面對痛苦時所能給出的安慰其實仍是十分有限的。這些安慰的作用僅止於物種、族群與系統層次之上,受苦──包括死亡──對於個體來說、在個體的尺度上,它依舊是負面的。無論個體自身的價值是否流動到他者身上而成就了他者的價值,或者是能因此參與到朝向豐饒邁進的系統運作裡,但整體的成功總安慰不了受苦個體的悲傷與失去,更不用說是失去了一切的可能性──即受苦的極致:死亡。<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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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這種安慰的有限性,放在自然裡最特別的存有──人──的身上就更為顯明了,我們絕對可以分辨出受苦之人與其他知覺痛苦的生物之間的巨大差異。前者絕不僅止於恐懼、逃避、呼救、哀鳴哭泣等等表現而已,人對受苦有各式各樣的經驗與詮釋──且每個經驗與詮釋對那受苦之人來說都有難以比擬的意義;人的理智與情感會為受苦所困而沮喪、抑鬱、百思不得其解與渴望解脫與拯救;人總要問自己為何受苦、受苦的為何是我。簡而言之,人不僅僅是受苦,他還要問受苦的意義,還要尋求對受苦的安慰與超克。在人的身上,我們會發現受苦──特別是死亡──相較於自然界裡的其他生命是一件非常特殊而且別具意義的事情,對此,我們甚至可以說「不是所有的存在物都有死亡,死亡也不是對所有的存在物有意義。自然裡沒有死亡,只有在自我的世界裡才有死亡;……事物之存亡不等於它有生死,生物的生死也不是人的生死;人雖然也是生物,但人的生死不只是關乎生物性生命的生死,更關乎有意義之精神生命的可能性」(柯志明, 2008: 51)。衡諸自然界,死亡唯有對人來說才是有意義的,唯有在人身上,死亡才會成為一個問題,而受苦亦然。<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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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進一步的說,受苦與死亡不只是國家、種族、部落尺度的人的問題,它們所引發的對生命意義的質疑其實是更根本地直指著個人、直指著自我的,其次才是由自我組成的群體(柯志明, 2008: 29-30),以致於身在苦難當中的我們常常要為自己發出關於意義的問題。換個角度來看,人們所承受的苦難在根本上其實也是一個個的自我在受苦、在詢問受苦的意義。自我的受苦不是群體的受苦的平均,真確地說,一種降臨在十個人身上的苦難其實不是一種苦難,而是分屬於十個自我的十種苦難,它無法被切割或合併,而只能由自我單獨承受。除此之外,又由於知覺與經驗的封閉性和限制,所以受苦與死亡於此也是侷限於自我的,我們無法知覺受苦之人的痛苦,受苦之人也無法讓別人完全了解自己的痛苦,旁人只能試著理解與揣測那痛苦,而受苦之人欲向旁人表達其痛苦時也是飽受限制。於是即便同樣囿於知覺經驗,受苦之人比起那享樂之人往往顯得更為孤獨,受苦總是籠罩著自我,將自我與他人隔絕開來,在兩者之間形成一道難以跨越的鴻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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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因為如此,以致於那達爾文式的、「人類這個物種」是否能夠得到延續與繼續發展的問題對那受苦與必死的人來說都是次要的。更直接地說,就算人類這個物種能夠得到延續,但這也無法安慰那受苦的、與在那必將來臨的死亡面前感到懼怕的人。換言之,我們不會因為人類能得到延續而不懼怕苦難、不憎恨死亡、停止詢問生命的意義。於是,更不用說那由Rolston向我們展示的豐饒的地球了,它雖然能夠幫助我們不致落入負面的自然圖像裡,並因為它看似正面的發展方向所以或許能夠給予自然肯定和尊崇,但是,這麼一個仰賴痛苦以運作的自然系統必然要受到痛苦的限制,這個系統本身並沒有否定、克服與擺脫人所承受到的痛苦的能力,它終究只能與痛苦為伍而不能超越痛苦、也無能安慰受苦。這受苦的超越僅能仰賴存在自然系統之外的、超自然的可能性。<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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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當Worster稱達爾文將負面的自然圖像帶進了生態學,以致於生態學成為了一門憂鬱的科學時(1994: 187),我們要說,真正令人感到憂鬱的──讓身處在自然裡的人難以從受苦中得到解脫的──其實是將超越者排除在外的科學。在這樣的科學認識裡,受苦之人沒有盼望的對象,他只能被動而無奈地面對存在於這世上的一切痛苦,但事實上他常常是難以面對的。他又要在這種實證主義的科學文化的轄治下,將人對於不死和永恆的渴望視為荒謬的;將人那渴望不死又終將死去的荒謬視為不荒謬的(柯志明, 2007: 4)。這樣的科學認識──延續著達爾文的思考方式──或許要將人類渴望從受苦與死亡中得著新生命的現象與其他有知覺的生物亦會表現出來的困擾、苦惱與悲傷進行類比,而稱這不過是程度上的差別而已。於是,當人被視為不過只是一種生物,而人的受苦與死亡也被視為不過只是一種生物的痛苦感知與死亡,這並不會因為我們是人而有什麼根本上的不同時,我們才真要說,這不過只是天真地且粗糙地想要痲痹受苦,但卻延續了受苦,甚至製造了更多無從解脫的受苦。<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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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size: 130%; font-weight: bold;">4.人的苦難必須仰賴上帝的安慰</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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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夠真正克服死亡的絕對不是壽命延長的技術,而是永恆的生命;能夠真正安慰痛苦的絕對不是這根基於痛苦以運作的自然,而是超越自然的上帝。但我們或許要問,若真有這麼一位超越自然的上帝,為什麼這世界還有這麼多苦難呢?我們或許也要接著懷疑,要麼這一位上帝其實是一位有限的、無能抵抗與拯救苦難的上帝,要不就是一位殘酷的、玩弄人於股掌之間的上帝。<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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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經》〈約伯記〉裡那正直、敬畏上帝又遠離惡事的約伯正是一位在重重苦難擊打中對上帝提出質疑的受苦之人,在苦難中,約伯總是不明白自己為何得承受財富、兒女與健康的失去,不明白為何得面對親戚朋友的疏離蔑視以及妻子的厭惡等等厄運。對此,當約伯的朋友們堅持他是因為罪惡所以遭到苦難作為懲罰時,約伯卻反倒要發出一個現代人也同樣會有的質疑:倘若如此,那為何這世上明顯作惡的人常常是享大壽數、勢力強盛、得與兒孫同堂、家宅平安、享有財富、子孫眾多又生活快樂……,加總起來似乎是諸事亨通呢?(伯21:7-13)這些讓受苦之人難以理解的現象要把我們拉回到之前的懷疑裡,於是,誰還能相信一位看似是無法主持正義而不可理喻的上帝呢?我們真要承認「苦難始終是上帝信仰的最大危機」(柯志明, 1999: 234),即便是一生敬畏上帝的約伯也希望上帝能夠給他的苦難一個合理的解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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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4.1全能的上帝</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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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真,上帝在旋風中顯現,但祂不是要直接回答約伯的質疑,祂反倒要以「世界的創造者」的身分來提醒約伯(柯志明, 1999: 240):「我立大地根基的時候,你在哪裡呢?你若有聰明,只管說吧」(伯38:4)!不唯如此,這作為創造者的上帝還列舉了祂對海水、晨光、雪雹、風雨、雷電、冰霜、星宿、雲彩(伯38:8-37),以及對動物的覓食、繁衍、棲息、能力、習性、對人來說難以馴服的野性(伯38:39-41, 39:1-30, 40:15-24, 41:1-34)的設計與掌控,來大大地對比著約伯的渺小和無知,祂也要重重地表達那作為全能者上帝的不可測度的大能。做為一位真正的、終極的超越者,上帝以祂在自然裡那讓人難以盡知與理解的偉大創造戳破了先前我們對「有限的、無能的上帝」的懷疑,而祂也戳破了那些期望以自身有限的智慧來思量上帝、懷疑上帝,或嘗試為上帝辯駁的想法。敬畏上帝的約伯聽完上帝的話,就向祂認罪(伯42:6),但我們或許還要懷疑這是因為約伯膽小,我們或許還要害怕這能在海源深淵行走、見過死亡的門、知道黑暗的原初所在的全能者,懷疑祂是專斷獨裁、喜怒無常又殘酷無情的上帝,因為按照先前的理解,這世上的一切──包括苦難──都在上帝之下,若不是上帝允許則不可能如此。於是,我們或許要折服於上帝的大能與掌握,但這也無法完全地讓我們的苦難得到安慰,因為從某個角度來看,我們與約伯一樣什麼都不知道,我們無法像約伯那樣因為知道自己無知所以停止抱怨、悲傷,我們往往是陷於無知而抱怨、悲傷。<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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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4.2愛人的上帝</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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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讓我們回過頭來思考約伯的認罪,他是因為畏懼上帝的權能所以認罪嗎?不,他所認的其實是自以為是的罪(柯志明, 1999: 241)。因為約伯曾經自以為自己知道什麼是公義,於是他要哭訴自己的無辜,要用他所認為的公義來要求上帝的回應,但最後上帝讓他發現他對這世界、包括對他自己其實都不甚了解。那麼,我們或許還可以再問,約伯為什麼要認這自以為是的罪呢?除非他真的相信自己所面對的是公義信實的上帝、甚至是愛人的上帝,以致於上帝最終要在這愛裡做最公義的裁判,否則若是向一位獨裁殘酷的上帝認罪就真是出於膽小了。〈約伯記〉要告訴我們約伯的相信是對的,因為上帝已經親自向受苦的約伯顯現,並且就約伯的受苦給予啟示,可見上帝是看重約伯的受苦而不是避而不見地任憑撒但挫折他。並且,上帝的啟示雖然最終讓約伯發現自己的無知,但這樣的無知並非是全然一頭霧水、搞不清楚的無知,這無知是有意義的。上帝藉著自然的奧祕所表明的人的無知,正是在回應約伯的自以為是,於是這無知其實是上帝給出的答案,而不是要混淆約伯的啞謎。上帝這富有意義的回應表明了祂看重約伯也愛約伯,於是受苦的約伯不但在這回應中認清自己的錯誤,事實上他也得了安慰。<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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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們或許還要質疑上帝是獨獨向約伯顯現、獨獨給予約伯啟示與安慰的,因為這世上的人鮮少有像約伯這樣的待遇,於是那難以計數的受苦之人要如何得到安慰呢?對此,我們真要說,世人就要在基督信仰裡得到安慰了。因為上帝並非獨愛約伯,上帝愛世人(約3:16),祂不僅是親口說出這話,祂還要徹底地實現這樣的愛──上帝為了要贖回世人因悖逆、欲自己作主又自我中心所犯下的種種原本該死的罪惡,祂竟親自走到我們之中,承受人們對祂的厭惡、戲謔、控告、折磨、背叛,忍受痛苦至極的離棄而被釘死在十字架上,成為一位受難的上帝,這真是一件讓人驚駭莫名的事!因為上帝既是一位全能者,又是一位徹徹底底的無辜受難者──祂是全善的上帝,祂不但沒有罪,祂更是善惡的主宰,但祂卻甘願受難捨命以換得我們脫離真正的死亡,並應許一個擁有永恆生命的新天新地,這應許不是人自己掙來或以什麼樣的善行義舉向祂換來的,而是上帝屬意給人的恩典。於是,在這超越者、全能者、自願犧牲者與主動給予者的滿滿的愛裡,雖然一切苦難都是祂的安排──並且人作為極其有限的被造者往往難以參透,但祂總足夠讓我們相信這樣的安排都是出於愛,相信這些苦難都包含在一個愛的計畫裡,而祂也絕對有能力透過這計畫潔淨我們、將我們帶向更加美好的生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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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唯有在這樣的認識裡,我們才得以走出自然本身對於苦難的有限與無能,而自然才能在超越者的意志之下對人產生安慰。換言之,若沒有上帝對拯救的應許,則在野地裡綻放的逾越節之花將無能安慰我們的苦難。更進一步地說,若不是道成肉身的耶穌親自走到自然世界裡成就祂的救贖,則這自然總將難以給予軟弱的受苦之人安慰。反過來說,也正是因為祂的親自受苦與對永生的應許,我們在觀看這奧妙、美麗與豐富多樣的自然世界時,才有信心作為根基發出讚嘆、生出敬畏、得出慰藉,而不是陷於無依無靠的、人與獸終將同歸塵土的淒惶與失落。我們要說,耶穌即是自然裡的安慰,祂是上帝安排在自然裡的最重要的安慰,祂是所有自然事物能夠給出的安慰的起點與基石<span style="font-size: 85%;">(註1)</span>。若不是因為上帝,則自然裡不可能會有安慰,自然裡若真能夠有什麼樣的安慰,則必定是來自上帝的賜予與應許,它必定根基於上帝對我們的深不可測的愛。<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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註1:關於耶穌是自然裡的安慰,也是所有自然事物能夠給出安慰的起點與基石的想法,在筆者所參與的柯志明老師研究室的Meeting中曾經有類似的討論。即Rolston教授於2008年10月17日在靜宜大學生態學研究所舉辦之聖方濟講座開座演講中,曾提到「大自然是一座教堂」的想法,而柯老師認為,教堂是為了紀念救贖──即改變扭曲的人性、使人性變得正常──的地方, 因此,要說大自然是一個教堂是非常困難的,因為這救贖必然需要來自於自然以外的他者,而我們在自然裡其實找不到像教堂那樣的救贖意義,大自然頂多可以拯救生命,卻無法洗淨罪惡──而惡是使人受苦的重要原因,所以說,大自然無法完全地展現救贖的意義──如像耶穌那樣的救贖意義。本文所欲表達的想法,得益於柯老師之課程、查經班以及柯老師與同學之間的討論甚多。</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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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an style="font-weight: bold;">引用文獻</span><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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柯志明,2008,〈耶穌的復活與人的死亡:基督信仰關乎罪惡、死亡及其超克的信息〉,《獨者 台灣基督徒思想論刊》(第15期),頁29-59。<br />
柯志明,1999,〈苦難與上帝形像之更迭:取道呂格爾的反思〉,《神學與教會》(第25期第1卷),頁231-249。<br />
柯志明(2007)。〈真理與永恆之愛〉(電子版),《愛的哲學講義》(未出版手稿)。<br />
Charles Darwin,2005,《人類的由來》(上)(The descent of man, and selection in relation to sex),潘光旦,胡壽文譯,北京:商務印書館。<br />
Donald Worster. 1994. Nature's economy: a history of ecological ideas.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br />
Charles Darwin. 1981. The descent of man, and selection in relation to sex [Electronic version]. Princeton, NJ: Princeton University Press.<br />
Charles Darwin. 1999. The Origin of Species by means of Natural Selection [Electronic version]. Champaign, IL: Project Gutenberg.<br />
Charles Darwin. 2007. Life and Letters of Charles Darwin: Volume 1 [Electronic version]. Princeton, NJ: Biblio Bazaar.<br />
Rolston, Holmes III. 1988. Environmental Ethics:Duties to and Values in The Natural World. Philadelphia: Temple University Press.<br />
Rolston, Holmes III. 1989. Philosophy Gone Wild:Environmental Ethics. New York: Prometheus Books.<br />
Rolston, Holmes III. 1999. Genes, Genesis and God: Values and their Origins in Natural and Human History. Cambridge: Cambridge University Press.<br />
Rolston, Holmes III. 2004. Caring For Nature: From Fact to Value, From Respect to Reverence[Electronic version]. Zygon (39), pp.277-302.<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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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投稿並獲刊登於《<a href="http://blog.sina.com.tw/solitudo/">獨者 台灣基督徒思想論刊</a>》第16期,頁131-149,轉載於此。Unknownnoreply@blogger.com0